爱一个死人最好的地方就在于,他永远不会来反驳你,纠正你的记忆,打碎你心里那个不断变得完美的形象。他只会越来越好,似乎只要他活着,你就真的能有救赎,你的灵魂能因他的爱洗涤干净,你的人生也会因他而走向不同的结局。
哪怕你的理智比谁都明白:你不会的。
她的人生其实没什么是真实的,一个人要习惯另一个名字,就意味着把真实的自己给抛弃了。什么都是假的,就好像没什么是重要的。她必须找一样真的事物,好不在幻觉里彻底沉溺。
未婚夫就是她的“真”,被美化修饰得面目全非的“真”。
真的东西,是会让你疼的。
她慢慢松开了拳头,掌心被刺出血来,她有些茫然地坐着,不知道要如何收场:找许寻峪这件事,以及,她的人生。
第二日上午,白琉朱觉得她避无可避,无可奈何只能去面对舒德音,哪怕她把所有的怒火都发作在她头上,她也只能受着。
她连说辞都想好了,许韧一来就扯什么民族大义,得罪了别一凛,谁知道西岐蛮子会做出什么来?他还不懂装懂,硬是要将生意拿到州府去报备,合伙的几个人都生气,说不得要给他一个教训呢?
只有把锅都甩出去了,再转移了舒德音的注意力,她才不会想起来:你信誓旦旦要替我找回人来,结果还不是一无所获?
可到了客栈,眼看着舒德音披上了大氅,一阵风地往外走。
“舒小姐,这是?”
“有线索了!”
白琉朱张了张嘴,赶紧跟上了——可不能再妨碍了人呀!
“是在哪里?”
“西岐人动的手,这不是冲我来的,是冲孩子家里来的。我不能在耀州待下去了,得走!”
“你……你要出关?”
舒德音老实不客气地白她一眼,一副你脑子进水的嫌弃感扑面而来,可白琉朱竟然没有生气,因为舒德音紧接着说的就是:
“我出关有什么用!身边就这几个人,能顶什么用?孩子出了事情,既然不是冲我来的,我当然要找正主去!人家才能解决得了问题。”
白琉朱脑子飞速转动着:“妹妹,我能不能帮上忙?”
舒德音就差没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白姐姐,我没有抱怨和嫌弃的意思,”嗯,一般这样说,就是抱怨和嫌弃了,“我头一次请你帮忙给佘少奶奶递话,帮我在租借山林的事情上转圜,可人家说不租给我就不租,半点回转都没有的;第二次你拦着不叫我自己同知州说,硬是揽过去要做说客,可这些天过去了,可租到了呢?”
白琉朱在耀州也算顺风顺水了,哪里受过这样当面的打脸?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还得想着怎么能叫她带着自己踹块儿走,人和人的境遇可不是天上地下,凭什么就要自己讨好她呢?就因为别人有个拿得出手的前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