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阿布满身上体现了受到中原文化深刻影响的矛盾,那么阿谷穷,则是西岐人特性活生生的代言人。
他是个直接粗暴的人,能诉诸武力的绝不多讲道理;
同时,他有一身的傲骨,绝不低头,绝不改变自己的看法。
这样的人,如果是自己人,那么你会欣赏他,甚至会把后背交给他。
可当他是你的敌人,且和你有血海深仇,你只想打得他满地找牙。
阿布满无疑是了解阿谷穷性格的,只抓准了一点“就凭你”,阿谷穷自己就能炸了:瞧不起我怎么的?我叩关虽然失败了,可我到底杀了那么多晋朝狗!
好家伙,就为了证明自个儿真能行,他能说的不能说的都骂出来了:
呵呵,你们晋朝的皇帝都拿我没法子,硬着头皮放我走。就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臭虫,能拿我如何?
舒德音就站在一边,目瞪口呆听他回忆几年前轰轰烈烈杀晋朝人的风云往事。
真的,阿布满看不上阿谷穷这败家玩意儿,可叫舒德音和许韧听着阿谷穷一口一句“我西岐”,他也有点如芒在背。
“晋朝人算个屁!满脑子的弯弯绕绕,只会自己人整自己人,乱的很!要照我们的规矩,提起大刀干就是了,谁拳头硬谁说话,多简单个事!”
这“前王子”说着说着,就把这当自己的演讲台了,说起自个儿的政治理念简直口若悬河啊有木有!
“多吉就是个狗杂种?学个屁的中原文化,他就是个中原人,被玷污了的血脉!他学中原文化,是要把中原拿回手里,呵呵,他也配?一统天下的梦谁没做过,就算要拿,也是靠着马蹄和大刀去拿,不是学着人玩点手段……”
舒德音看看许韧,先生会意,压了压声音,插了句嘴。
“拿回来?”
阿布满没什么表示,且等着阿谷穷说什么。
阿谷穷顿了顿,突然就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地,直笑岔了气。
“那个野种是什么出身,难道你们还没弄清楚?”
那多吉这个王,当得也太不让人放在眼里了吧?
“那野种小时候和他娘说话,他娘跟他说,咱们是皇室的血脉,中原地大物博,原就是咱们家的,你总有一天,要替咱们朱家拿回来。”
阿谷穷觉得未免太过于好笑了:即便晋朝没有推翻了前朝,多吉的娘又算得上什么货色?宗室玩物生的贱种罢了,贱种的儿子,连朱家的姓氏都不配有,更遑论朱家的江山?
三个人从密室里出来,都不由松了口气:里头年深日久,气味着实难闻。
阿布满和多吉是志同道合的盟友,他这会儿有点沉默:他一直知道多吉的身世里头,有中原前朝的一点影子。
可那又怎么样?西岐并不如晋朝那般重视出生,女奴之子当王的先例,也并非没有。
但如果多吉当真头脑不清醒,念念不忘所谓的皇室荣光,那……所谓的“和平”志向,不过是暴风中的细沙,空中的楼阁。
舒德音还要来添一把火:“阿谷穷虽然脑子不甚清醒,看不明白他叩关后头有没有多吉的影子。可这事,但凡看一看最大的得利者是谁……”
阿布满沉吟不答,许韧指出了如今最大的漏洞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