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丰年从外头回到家,就见到冷硬的院子地面上,倒着一个姑娘,姑娘一身的血,流得院子里都是——墙根处,围墙上,也尽是血印子,显见阿司就是爬墙进来的。
他其实也见过世面,慌了不过一瞬,稳住了心神,先要去确认阿司的生死。
“我正往姑娘那边走,身后一阵劲风,一把大刀朝我当头砍来……”
他当时手里只有一把防身的短刃,还没抽出来,就听“叮”地一声,有另一阵风和之前的杀气卷到了一处——是铁七赶
“本来铁七师傅占了上风,要看着要制服了偷袭的人,那人来了两三个帮手,和铁七师傅打了一场,觑空逃了。”
而铁七急着去追,只来得及叫大汉赶紧把阿司送到医馆去,拿了荷包来寻舒德音报讯。
舒德音边听,边飞快地思考着:对方人多,这似乎就解释了阿司多处伤口的由来。
阿司重伤到那个地步,可敌人还是唯恐她不死,这是多么大的仇怨?可这仇怨冲着阿司去?
她不过一个护卫,能结下什么私仇?
可如果是冲着舒德音来的,就更说不通了,毕竟如今阿西受了刺激,舒德音落单,要真有谁设了局,不正是收尾的好时候?
那就只能是……阿司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这是叫人……灭口?
她手指头敲了几晌,大汉丰年偷眼看看她的神色,也不敢来打断她的思路。
“壮士……”
“不是……不是什么壮士。小姐就叫我……的名字吧。”
舒德音见他是真的不自在,便道:“丰年大哥,敢问当时您有否留意到,与铁七师傅打斗的人,有什么特征?是西岐人,还是晋朝人,抑或是西域人?衣着特点,使用的兵器,相貌的特征……”
“我瞧着不像是西岐人。”
其实西岐人和晋朝人,有时候面目特征没那么明显的,并不好分辨。丰年似乎怕舒德音不敢信他的判断,慢慢地把自己的依据说了。
“我和各个国家的人打交道,看人,有时候不是看相貌,是看……看感觉。西岐人豪莽,西北人粗莽,感觉……不一样。”
舒德音点点头,明白丰年的意思:识人的微妙之处并不都说得清楚,但对于和人往来老了的人来说,他们的感觉是很准的。
“拿的都是长刀,刀锋应该很利,看阿司姑娘的伤口便知道了。他们和铁七师傅打斗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的刀柄,都是暗沉的,没一点纹样的。”
舒德音心沉了沉,她不懂江湖,可也听铁师傅们说过,越是这样低调抹去一切来历的,越是狠角色——他们是真正随时准备杀人脱身的。
至于面貌,都没有特别的,怕是走进了人群就叫人认不出来的。
舒德音觉得不能等了,她要去求援:阿司功夫不弱,竟能叫人害到这个地步,铁七胜算又有多大?
况且,一个跑,一个追,万一对方狡诈,将铁七引到了陷阱中……
这个大年初一的山雨欲来,不知为什么,叫舒德音想到了她在定远侯府过的第一个年。
那时候她也是从许绍谦入宫被太监们拒收银子,大胆猜测西北出了乱子,后来果真是乌鸦嘴,定远侯府差点就被人掀翻了。
她决不允许,决不允许这趟西岐之行,落到这样收场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