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阳都懒得跟黎西西计较了，他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向江途，嘀咕道：“你经验倒是很足……”</p>
江途不动声色：“最好拿冷毛巾敷一下。”</p>
教室安静了。</p>
黎西西陪着许向阳去了医护室。</p>
祝星遥在教室里等黎西西，两人直到放学后才回来，一起走进他们教室的还有陆霁和周原，周原搭着许向阳的肩膀，不客气地笑：“你这得多倒霉啊。”</p>
许向阳拍掉他的手，看向黎西西：“黎西西，以后别生气了，我都流血谢罪了。”</p>
黎西西转头看他：“那要看你下次还惹不惹我了。”</p>
陆霁转头看向祝星遥，看到她桌上的德语书，笑问：“德语难学吗？”</p>
祝星遥一愣，江途也问过这句话，她摇摇头：“还好，入门的时候有点难，后面就好了。”</p>
陆霁说：“可以借给我看看吗？”</p>
祝星遥把那本口语书递给他，陆霁随意一翻，看到上面写了几个备注翻译，字迹有些潦草，但刚劲有力，不像女孩子的字，他记得祝星遥的字，很工整秀气。</p>
他顿住，祝星遥疑惑：“怎么了？”</p>
陆霁笑了一下，合起书还给她，“没事。”</p>
…</p>
那天之后，陆霁偶尔会在大课间或者体育课结束后，让许向阳给祝星遥带一瓶豆奶，关于她跟陆霁的传言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多起来的。</p>
“张晟买的豆奶，祝星遥都不喝的，但陆霁买的，她就喝。”</p>
“陆霁跟张晟能一样吗？陆霁是男神！祝星遥是不是跟陆霁早恋了啊？”</p>
“好像祝星遥还没答应……”</p>
……</p>
这种传言，直到一月低，陆霁跟许向阳离开学校，参加冬令营，才消停一些。</p>
他们走的那个周末，正好是1月19日。</p>
傍晚，祝星遥背着大提琴从练习室下来，远远地看见林佳语跟黎西西在发传单，她快步走过去帮忙，三人很快发完传单，祝星遥问：“丁巷呢？”</p>
黎西西说：“他去取蛋糕啦。”</p>
今天是江途18岁生日，意义重大，但他本人完全没有过生日的打算，今天还在烤肉店打工，祝星遥跟黎西西丁巷还有林佳语，打算给他一个惊喜。</p>
林佳语发完短信，转头说：“我跟梁哥打了声招呼，我们直接过去。”</p>
黎西西仰头：“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没看到啊。”</p>
祝星遥说：“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p>
而且，江城这个城市又不是北方，也不是每年都会下雪的，去年就没下。</p>
二十分钟后，烤肉店后厨，江途被梁城赶出去，他啧了几声：“你小子今天18岁生日，干什么活？出去出去。”他说着，直接上手把他的围裙扒了，推出去。</p>
江途一出厨房门口，就看见祝星遥他们整整齐齐地站在桌边笑，她还背着她的宝贝大提琴。</p>
他愣了一下，走过去，“你们怎么来了？”</p>
祝星遥仰着脸笑：“当然是来给你过生日啊。”</p>
“生日蛋糕都订好了。”林佳语指指桌上的蛋糕，嘀咕了句，“我记得你好几年都没吃过生日蛋糕了。”</p>
江途看着那个八寸蛋糕盒，沉默了一阵，抬头看向他们，“谢谢。”</p>
丁巷挠挠头，憨笑道：“我们快坐下吧。”</p>
祝星遥把大提琴卸下来，提在手上，下一秒，手上一轻，江途把她的琴提了过去，“我帮你拿到梁哥休息室里放吧，那里没人去动。”</p>
“不用。”祝星遥忙拉住他，“就放在这里就好。”</p>
她等会儿要用呢。</p>
江途垂眼看她，不再坚持，找了张椅子，把琴包放在上面，靠着墙。</p>
梁城在玻璃门旁边留了一张大桌子，各种肉各种菜都备好了，还有啤酒！他笑着说：“你们能吃多少吃多少，今天我请客。江途，你小子别跟我客气，今天成人生日，不一样。”</p>
江途笑了一下：“谢谢梁哥。”</p>
话音刚落，江路小同学跑进来，兴奋道：“哥，佳语姐叫我来这里吃烤肉。”</p>
他抬头看见祝星遥，哇了声：“女神姐姐，你也在啊。”</p>
祝星遥笑：“对啊。”</p>
黎西西第一次见江路，她盯着他：“咿，长得跟途哥挺像的啊。”</p>
江路说：“那肯定啊，毕竟是我亲哥。”</p>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祝星遥把白色羽绒服脱了，放到空椅子上，江途动手把各种肉和菜放上烤网，丁巷拉开易拉罐，每个人面前放一罐啤酒，还问：“都能喝的吧？”</p>
黎西西拿起来就灌了一口：“当然能了，姐的酒量比你还好！”</p>
丁巷不信：“吹牛。”</p>
祝星遥乐了，一抬头就对上江途的目光，她下意识说：“我也能喝的。”</p>
江途垂下眼，看着滋滋滋冒着香气的肉片，拿筷子翻了一面，“你在这里喝了酒，回去你爸妈不说你？”</p>
“我爸爸出差了，周末我妈妈就过去找他了，他们两个黏糊得很。”祝星遥抿嘴笑，“而且他们平时也让我喝一点酒的，我爸爸说女孩子有一点酒量挺好，不会出门喝一杯就被人灌醉，也是一种自我保护。”</p>
江途默了一下，“你爸爸说得对。”</p>
不会喝酒反而只有林佳语，她也觉得祝星遥爸爸说得有道理，心想果然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家教都不一样，像她爸爸就一直说女孩子不能喝酒。</p>
江途把烤好的烤肉分到他们盘子里。</p>
黎西西尝了一口烤肉，立即哇一声：“太好吃了！途哥手艺真好，比我自己烤的好吃多了！”</p>
祝星遥转头笑：“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p>
黎西西：“呜呜，下次我还来。”</p>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举起酒杯。</p>
丁巷说：“途哥，我祝你明年考上清华北大！”</p>
黎西西踹他一脚，生气道：“讨厌！你把我词抢了。”</p>
林佳语哈哈大笑，把自己挑的礼物送出去，一支钢笔，英雄牌的，好几十块钱呢！</p>
只有祝星遥站了起来，她走向角落，打开大提琴包。</p>
江途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拉开椅子走到她旁边，低头问：“你要做什么？”</p>
祝星遥抬头，眨了眨眼睛：“送你生日礼物啊，我什么都没准备，我……”她仰着白净漂亮的小脸，笑容明亮动人，“我送你一首，不……两首曲子。”</p>
江途怔了一下，垂着眼，定定地望她：“你说什么？”</p>
烤肉店环境一般，桌椅摆放也比较密，没有合适的地方，倒是烤肉店外面的小平台不错，店门一开，正好对着他们这张桌子，丁巷已经帮她把椅子搬过去了。</p>
祝星遥把大提琴拿起来，转回来，抬头看他：“我说我给你送生日礼物。”</p>
礼物太贵重他肯定不收，还会有压力。</p>
她想了很久，觉得给他拉一次大提琴，他应该会喜欢这份礼物，毕竟上次晚会他都没去看呢。</p>
2008年1月19日——</p>
梁哥烤肉店门口的小平台上，没有舞台，没有灯光，没有漂亮的礼服和精致的妆容，祝星遥长发散在肩头，身上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色毛衣，抱着她的宝贝大提琴坐在一张简单的木椅上，先弹了一首生日快乐。</p>
店里坐着许多客人，大家面前的肉片甚至还滋滋滋冒着烟火气，都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甚至很多人拿出了手机，对着她录像和拍照。</p>
城市灯影斑驳，在她身后晃动。</p>
过往的路人被琴声吸引过来，把她包围住。</p>
突然，黎西西惊喜地喊了一声：“下雪了！”</p>
毫无预警地，白色雪花扑簌落下，引发众人惊喜的欢呼声，大家纷纷伸出手掌去接。</p>
雪花落在祝星遥乌黑的头发上，她仰头看了一眼，似乎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对她毫无影响，她落落大方，抬头冲江途这边一笑，抬起琴弓。</p>
就算没有灯光，没有舞台，只要有那把大提琴，她在哪里都是最耀眼的。</p>
她为他演奏了那一曲巴赫。</p>
当初他在别墅外窥见偷听到的，去年迎新晚会上错过的。</p>
她在今晚，把所有的遗憾和错过都弥补了。</p>
江途背靠在椅子上，脸色看似平静，眼底情绪却翻涌如狂潮，他喉结滚动，定定地看着那个女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