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尖叫：“告诉他了……不仅是短信的事，他连我们的秘密基地都告诉他了？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可以这么做？”</p>
齐阳轻笑着，声音穿过鼓膜，升起阴冷的不适，仿若是一条毒蛇在我耳边吐着长信。</p>
“来吧，我等你。”说完，他挂断了电话。</p>
我紧握着手机，注视着屏幕上五分钟不到的通话记录，深吸一口气，拎着背包就要出门。</p>
视线扫过茶几上的弹簧刀时，我身形一顿，思索片刻，最后一把抓起，塞进了裤袋里。</p>
“这么早你要去哪儿？”我妈听到响动从屋里出来，脸上睡意惺忪。</p>
我闷头往外走：“出去一下，很快回来。”</p>
我妈站在原地没动，半天试探性道：“是不是要去找你哥？”</p>
“不是。”我穿好鞋，抬头冲她笑了笑，走了。</p>
等我到那座烂尾楼废墟，才刚从泄开的金属挡板缝隙中钻入，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齐阳的声音。</p>
“这里！”他站在最高处，朝我挥动双臂。</p>
我抿了抿唇，往楼上走去。</p>
烂尾楼只造了一半，混凝土结构浇筑完毕，其余一概没动，地上随处可见残留的钢筋和生活垃圾，由于没有墙壁，倒是十分通透敞亮。</p>
齐阳在最顶层等着我。</p>
和之前几次见到的不同，他那天没戴框架眼镜，头发似乎也有细心打理过，显得颇为精神，乍一眼看去，我差点没认出他来。</p>
“小可怜，很高兴你还是来了。”</p>
但一开口，我知道，他还是他，那个神经病。</p>
“说吧，你到底想干吗？”我放下背包，警觉地并没有离他很近。</p>
齐阳笑了笑，朝我缓缓走过来：“盛珉鸥今天也约了我。”</p>
我茫然了一瞬，还未理清他话里的意思，就听他接着道：“他要我杀了你。”</p>
全身的血液在那一霎那仿佛都凝结了，明明是盛夏时节，楼下树梢上的知了吵闹得方圆百里都能听到，我的手脚却控制不住地发冷。</p>
齐阳的话实在很好笑，也很荒谬，但不可否认，冲击力同样不小。</p>
惊慌过后，恼怒袭上心头。</p>
“不可能。”我迎上他，一把揪住他衣襟，“你少t说！”</p>
齐阳还在笑：“试想一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让他一下子解决两个麻烦？我们两败俱伤，在这里双双死去，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p>
他的话使我产生了动摇。</p>
“别说了。”</p>
“怪物是没有心的。你在他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就算被我揪住衣领，他也毫不畏惧，“他怎么可能爱你？他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p>
“住嘴！”</p>
我一拳狠狠挥向齐阳的面门，他踉跄两步，稳住身形，摸了摸自己破皮出血的嘴角，笑得更为诡异。</p>
“你现在的表情可真有趣。”他缓缓从地上捡起一根钢筋，“原本我该躲在这里，杀了你，再把你埋了。可我突然觉得那样有些太无趣了，我一个人行走在深渊又有什么意思呢？我要把盛珉鸥一起拉进深渊才行啊。”</p>
等你真正见识过恐惧，就不会靠近深渊。</p>
脑海里闪过盛珉鸥语焉不详的话语，难道，他真的想让齐阳杀了我吗？</p>
“你可以让我把你绑起来，也可以安静地躲在这里，看我杀了他，或者他杀了我。”他手握钢筋，疯狂地笑起来，“无论如何，他都会被我带进地狱。”</p>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p>
这样想着，我扑过去，抢夺他手里的钢筋。我们在地上翻滚，灰尘呛进口鼻，落进眼里。</p>
我有些睁不开眼，被他抓住机会用钢筋勒住我的脖子，将我死死压在身下。</p>
脖颈剧痛，两脚踢蹬着，就在我两眼发黑就要喘不过气时，脖子上的力道忽然一松，齐阳没来由松开了对我的钳制。</p>
裤子口袋里，那把以防万一带上的弹簧刀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掉了出来，正好被我够到。</p>
脖子上火辣辣疼着，我第一次感知到空气竟然是那样甜美。</p>
慌乱中弹簧刀扎进肉里，一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齐阳低头看着自己侧腹，鲜血顺着刀口流淌而出。</p>
他踉跄着站起身，并没有管身上的刀伤，钢筋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下。我就地一滚，险险躲过一击。</p>
可他没有就此放过我，扑过来又与我缠斗到一处。</p>
“我只要不死，就会一辈子缠着盛珉鸥。”他的齿缝里面是鲜血，笑容堪称狰狞，“他永远别想摆脱我，永远！”</p>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p>
他不会放过盛珉鸥，他会诱他朝深渊堕去，再也回不到阳光下。</p>
“你做梦！”我低吼一声，握住那把插进他腹部的刀用力拔出，霎那间，温热的鲜血溅到我的手上，黏腻一片。</p>
他痛哼一声，捂着伤处想要拉开与我的距离。我从后面追上他，一刀捅在他后腰上，满脑子只是想着不能让他再接近盛珉鸥。</p>
鲜血喷溅到脸上，齐阳惨叫一声，然后开始狂笑。</p>
“你真是可怜虫……他，他永远不可能爱你，你却要为他做到这一步？”他转过身，猛地一棒子抽在我胳膊上。</p>
我手腕一阵剧痛，弹簧刀再握不住。</p>
齐阳再次扑向我，我用仅剩的那只手抓住他袭过来的钢筋，两人不知不觉缠斗到了没有防护栏的边缘地带。</p>
“你保护得了一时，保护得了他一辈子吗？”他问。</p>
钢筋尖锐的顶端一点点凑近我的眼球，我咬牙硬抗着，从喉咙里逼出两个字。</p>
“我能。”用力一推，我将他推了出去。</p>
上一秒他狞笑着的表情还映在我眼前，然后下一秒，一切发生的太快，只是眨眼间，齐阳脚一崴便整个人摔下平层边缘。</p>
我下意识想去抓他，可已经来不及。</p>
他从我眼前消失，足足七八层楼的高度，背朝下摔在一块碎石上。我扑在边缘往下看，他口鼻流血，并没有一下子就死，而是睁眼凝视着我片刻，才缓缓闭上眼。</p>
我瘫软地坐到地上，呆呆地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忽然，我听到手机震动铃响，四处张望了半天，才确定是从自己背包发出的。</p>
疲惫地挪到背包处，拉开拉链，发现是盛珉鸥的短信。</p>
他说，记得准时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