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命人将屋中凌乱的杂物清理出来,然后让小厮将那个陈旧的木匣子,连带着里面的皮影全都卖给了南城戏庄。
当时的大盛朝,很多官第王府,豪门旺族,亦或是乡绅大户,都以请名师刻制影人、蓄置精工影箱、私养影班为荣,因此,长安城里的皮影戏班非常之多,养活了不少开嗓的旦角和主挑师傅。
南城戏庄的班主是个老主事,人也比较滑头,他嫌弃的翻了翻里头的皮影,说:“这些皮影好是好,就是太旧了,我还得重新上桐油,费不少功夫。”
小厮说:“旧是旧了些,但品相好!”
“可问题是少了旦角啊!有新郎,没新娘,成不了一出戏。要是没有合适的戏本,这批皮影也用不着,估计还得压箱底。”
“那您收不收吧?”
“收倒是收,就是这价……”
“你这抠门的主,总要压价!”
“生意就是如此。”
挑来挑去,最终砍了三成才答应收下。
班主把这批皮影交给了戏庄里手工最好的老师傅修复,又忙着找人去写合适的戏本,紧锣密鼓的安排上了。
当天晚上,老师傅让徒弟将匣子里的皮影拿了出来,数了数,皮影人包括轿子、马匹、嫁妆一共有三十二面。
“这批皮影的皮质又轻又薄,线条雕刻整齐,有密有疏,是上乘品啊!”小徒弟惊叹道。
老师傅抱着工具箱蹒跚走来,淡言道:“可惜再好的皮,上不了台又有什么用。”
“那倒是。”
修复工作一直忙到后半夜。
经过重新洗净,熨平,这批皮影透亮了很多。
老师傅刚要拿起那面新郎皮影准备覆彩着色,却觉得那皮影像一块被烫红的铁皮,灼得他手掌刺疼。
“哎呀!”
不过,那股滚烫感顷刻间就散去了。
老师傅没太在意,拿起皮影仔细打看。
那新郎皮影抹了桐油后光泽透亮,摸上去格外顺滑,不像是普通的牛皮、驴皮所制。
老师傅虽然入行几十年,但一时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皮制的?
但不可否认,这批皮影的做工很好,从雕刻到上色,每一帧都精美细致,绝非普通的师傅能制成的,就是他这个老师傅也未必能做出这样的皮影来。
突然,手边的烛火轻晃了下……
那面新郎皮影的眼睛在光线下转动了一圈。
“呃?”
老师傅猛然一怔,皮影脱手掉到了桌上。
小徒弟瞧他神色异常,连忙问道:“师傅,您没事吧?”
老师傅赶忙擦了擦眼睛,才惊觉自己看错了。
“没事。”
“夜晚风凉,您老注意身子。”
老师傅没说话,心有余悸的拿起那面皮影,看着没有异常后,才小心翼翼的给其抹料上色……
细雨绵绵,整个长安城如同被一层薄雾拢住,闷沉沉的。
清晨,一道惊愕的尖叫声从影班里传出!
惊住了所有人。
半刻时辰后,大理寺衙门的人鱼贯而出。
朱雀大街上铁蹄飞扬,震耳欲聋。
原来,南城戏庄里出了命案。
修复皮影的老师傅昨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