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在警方的监控和帮助下，林木阳给妻子举行了简单的葬礼，处理好后事后，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切，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韪。

他的情绪很稳定，口齿伶俐清晰，逻辑清楚，并且最大可能地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将佟彤的行为归结于他的威逼利诱，声称佟彤因为过于单纯而被他诓骗和控制。

总而言之，林木阳的口供对佟彤后期的减刑非常有利。

他唯一的惊讶大概就是在桓言拿出他的口罩和手套的时候：“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桓言：“你自首的那天凌晨。”

林木阳一愣：“那为什么……”

他原以为自己是在和警方交换条件，但没想到，他是被施舍了。

林木阳笑了，眼里带着泪光：“原来警察是这么有人情味的一类人？”

边上的魏长缨语气冷漠：“人怎么会没有人情味。”

没有人情味的都是畜生。

林木阳“哈哈”笑了几声，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好吧，我承认，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桓言挑了下眉：“后悔杀人？”

林木阳看向他：“算是吧。”

一般话题说到这里结束就行了，凶手有悔改之心，这是非常不错的，这次审讯也该就此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如果魏长缨不在的话。

这家伙说：

“那些认为警察无所不能的人和认为警察碌碌无能的人一样愚蠢。”

林木阳：啊？

他有些奇怪：“那照你这么说，人民群众受到侵害的时候，该不该找警察呢？”

“要找，”魏长缨说，“不过不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结局。”

林木阳：“那要怎么办？”

魏长缨：“接受命运。”

“……如果不接受呢？”

魏长缨看向他，罕见地对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那就祈祷好运吧，祈祷上天不要遇见一个比自己聪明的警察，便能逃脱法网，带着秘密过完一生。”

不是人人都是龙傲天，所以人定胜天也不适用于所有人。对于最平凡的我们来说，接受命运，哭天喊地着收拾完烂摊子，擦干眼泪，在废墟上也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平凡而顽强的人们。

若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要做好抗争失败、奔向更悲惨命运的准备，就像林木阳。

也不知道他听懂她的意思没有，反正人是沉默了。

魏长缨收拾好桌上的资料，熟练地说着审讯的最后一句话：“好的，谢谢你的配合，我们的审讯结束了。”

林木阳垂着头，在魏长缨将要出门前，突然抬头喊道：“魏警官。”

魏长缨回头看他。

他的问题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世界上有多少坏人？”

魏长缨歪了下头：“你在和我玩脑筋急转弯？”

林木阳没回答，眼神带了点亮光，嘴角艰难地扯起一个笑。

魏长缨：“如果是别的问题，我会换算成概率告诉你。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她说：“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坏人。”

林木阳是，也不是。

魏长缨不是，也是。

确实是很简单的答案。

至此，林木阳案宣告侦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