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启眼里无风无浪,“闵潇潇在哪?”
乔简轻轻抿了一口酒,抬眼看他,“或者你应该先问我怎么去找闵潇潇。”
“在鳌太这条穿越线上,乔简这个名字要当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秦启吐了一口烟雾,一名保镖上前手端烟灰缸,他抬手弹了下烟灰,慢悠悠道,“户外攀爬队数一数二的人物,有18次出入鳌太险境却能全身而退的记录,更重要的是,在穿越的过程中寻回活着的失联者6人,带回失踪者尸体15具。所以,作为穿越线上的收尸人,闵潇潇该怎么去找不是我担心的问题。”
“看来秦先生对闵小姐很用心,否则也不会费这功夫来查我的底。”乔简喝了点酒感觉暖和了些,“但我想秦先生会错意了,我的意思是,闵潇潇怎么个找法要取决于秦先生不是我。”
闵潇潇,凭着标准的九头身和精致的脸蛋在国际舞台上走得势头最旺的华裔名模,出道以来就极为顺风顺水直到家喻户晓,是诸多宅男的梦中情人,更是众多媒体追逐的对象。她工作之余很低调,也很少在公众场合下抛头露面,很多媒体声称闵潇潇之所以迅速蹿红是跟她背后的金主有关,至于金主是谁,有人剑指秦家的太子爷秦启。
三个月前,闵潇潇在鳌太徒步穿越时离奇失踪,一时间引来媒体的争相报道,也因此闵潇潇的个人爱好才被外界得知,她酷爱穿越无人之境,荒芜的大漠、危险重重的黑戈壁滩、被称作死亡之地的罗布泊都曾留有她的足迹。而这次鳌太之行骤然与外界失联,可见当时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预知的险境,否则不可能让一个经验十足的户外探险者彻底没了消息。
云岭鳌太线出了名的诡异,所以也有人说她是得罪了神灵,因为她入云岭时恰巧就是农历七月十五前后。
农历七月十五,鬼节。
在当今信息泛滥的年代,闵潇潇失踪一事却能持续发酵,根本原因是在于有媒体称有人斥巨资多次派遣救援组进入鳌太腹地寻找,誓要将闵潇潇从鳌太一带翻出来的决心,所以,舆论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偏转,例如由鳌太遇险事件转为年轻富商与名模闵潇潇的你情我浓上。
从鳌山到太白,这条悬在云岭山脉海拔最高主脉线路,一直以来都是徒步探险的凶险之地,也是云岭穿越中最艰难的线路,不但地势险要,随时变脸的气候也是“屠杀”生命的侩子手。乔简对鳌太线路虽说十分熟悉,但每次穿越也都是谨慎再小心。
媒体的话乔简向来不信,人云亦云最后真相总会变了味道,但这次她嗅到了与众不同,能让大众三个多月还记得这件事,说明闵潇潇的确有一个能为她耗时耗力的背后人。
她要见的就是这个背后人。
所以,两日前她花了点时间将闵潇潇本人及她潜入鳌太一带神秘失踪的前后事件都扫了一遍,心中了然后又寻了呼声最高的户外论坛,在上面发了一则帖子。
帖子上只有一句话:我知道闵潇潇在哪。
这句话或轻或重。
对于围观的吃瓜群众来说就是轻,对于真正想找闵潇潇的人来说就是重。所以,发了帖子后她做了两个赌注,一是看对方有没有本事通过论坛的用户名找到她乔简,二是找到她之后对她是否有耳闻。
能等来做到这两点的人,那她就等来了闵潇潇身后的“金主”。
秦启闻言没说话,看着她似笑非笑,烟头在他指间隐隐光亮,烟丝也似魂。乔简被他的这种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但仗着酒劲还是硬着头皮挺直脊梁。
半晌,秦启抽了口烟,吐出烟雾后开口,“乔小姐是有那么点身手,所以五年前在世界级搏击大赛上拔得头筹,获得了笔不小的奖金,算是你做生意的第一桶金吧,只可惜天生不是经商的料,你做过时装、化妆品还卖过晶石,我所在的时轮,算是乔小姐的第四份产业吧?”
顿了顿,唇角比刚刚上扬了不少,补上的话却是扎心,“个人情调太重,忽略大众需求,所以经营得半死不活也实属正常。”
乔简攥着酒杯,“能让秦先生费点精力了解我,我是不是要感激涕零?”
“敢给我的人留话,我总要知道对方几斤几两重。”秦启的面色又恢复风轻云淡,“开个价吧。”
乔简也没客气,酒杯往桌上一放,“五百万。”
“乔小姐果然胃口不小。”
“刚才秦先生也说了,在鳌太这条线上我要当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别人找不到的人我未必找不到,但要是连我都找不到的人那别人努力再多也没用。”乔简从他平静的神色里衡量不出自己提出的价码是高还是低,“现在是什么季节?这种鬼天气进鳌太别说一般人了,就算有经验的人都会遇上危险,在命和钱两者之间,我想没几个人敢去选择后者。另外,秦先生刚刚不也认为我做生意的本事差了点,总得为我的酒吧也置办点保障才行吧。”
“找到她的几率有多大?”秦启问。
“别太乐观。”乔简给他分析,“你爱人三个月前就在鳌太失踪,那个时候天气尚算风和日丽,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想保障她还活着,太难。”
秦启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酬金没问题,但有一个条件。”
“提。”
秦启看着她,一字一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痴情,太痴情了!”米欣欣侧着身一条胳膊架在吧台上,手撑头,一脸的羡慕,“人长得帅不说,还能对一个女人那么好。”
在把小物哄睡后,米欣欣实在架不住满心的好奇一路狂奔酒吧,等她赶来的时候正好瞧见那几辆车的车屁股,见乔简从二楼下来后,开启了一颗午夜八卦心。
乔简冻得不行,两杯热水下肚还是觉得后脊梁在嗖嗖冒凉风,空调已经被丁小龙开到最大,她一个劲地抽鼻子。“你见过啊?长得帅……”
“秦启不帅吗?”米欣欣大半个身子都要黏过来了。
乔简想了想,由衷地说了句,“他是挺帅的。”
“看吧看吧,连你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都觉得他帅,那肯定就是很帅了。”米欣欣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乔简喝了杯中最后一口热水,使劲攥了攥杯子,“帅不帅得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他包了整间酒吧结果连杯酒都没喝!奶奶的,抠死!”
害得她吹着冷风独饮了两杯酒,昂贵的呢,两杯也不少钱。
米欣欣不以为然,“人家集团做得那么大,还能瞧得上你的酒?”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要我说啊这闵潇潇也没漂亮到倾国倾城吧,怎么就能让这么一个女人都惦记的男人魂牵梦萦的呢?她的命也太好了吧。”
“命好?”乔简从旁边的纸抽里扯出张面巾纸擤了鼻涕,“命都没了还叫好?一边是帅哥,一边是活着,你选哪个?”
米欣欣一听这话更来了精神,“照你这么说,闵潇潇肯定是死了呗。”
乔简把鼻子蹭得通红,眼睛里也水汪汪的,“那种鬼地方一旦失联,不用多,七天找不到就凶多吉少了。”
西川市紧临云岭,是鳌太穿越线上的起点,最适合户外物资补给的城市当属西川,所以很多徒步鳌太线路的户外探险者都会在西川站一下脚,于是,西川的一批户外店火了,酒吧如雨后春笋也能理解。
来云岭穿越的人都知道,鳌太一线被称作“长高重”。长,鳌山到太白两山之间的直线距离有40多公里,穿越行程在150公里以上,徒步线路极长;高,整个穿越中,海拔高度由太白县的740米到鳌山标志塔3475米,再经太白梁3523米,最终到达太白山主峰拔仙台3767米,所以,沿途翻越海拔3400米以上的高海拔山峰就多达十座之多;重,整个长线耗时耗力,一旦入山根本没有补给站,所以每一位户外探险者都要背够物资才可以保住性命。
虽说如此,但依旧有进入鳌太一带的最佳时节,如春末和夏末,也正是这两个时间段,西川市才格外热闹。乔简在详细了解闵潇潇失踪案后始终有一个疑问,那就是闵潇潇进入鳌太一带恰逢是最讨喜的徒步时节,她回查了那几天的气候,风和日丽,哪怕连大风的天都没有,如此好的穿越条件,好端端的怎么就失联了?
“那你还答应他去寻人?你都知道九死一生了还去趟这个浑水?”米欣欣一听这话有点急了,一来她虽没去过鳌太一带,但也知道这个季节那里危险重重,二来乔简是有丰富的户外生存经验,可如此冒险就不值当了。
乔简干脆抱着尚有温度的热水壶取暖,米欣欣的疑问落在耳朵里有些恍惚。指尖的温度顺着末梢神经一点点回暖了血液,丁小龙的声音也在耳边清晰了起来。
“我总觉得……”他吐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还没什么是丁小龙吐不出口的话,乔简扭头看着他,一皱眉,“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米欣欣在旁翻了个白眼,冲着她晃了晃手指头,“不文雅哦。”然后也看向丁小龙,敲了敲桌子,“哎,别吞吞吐吐得跟个娘们似的啊。”
“就你文雅!”丁小龙回了句。
“是啊,本姑娘最文雅了,就是看见你这种人文雅不起来。”米欣欣笑得怪声怪气的。
“我哪种人了,你——”
“哎哎哎。”乔简被他俩吵得脑袋疼,一拍桌子,“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再吵,扔出去一个!”
两人停了争执,丁小龙狠狠剜了米欣欣一眼,又“风情万种”地飘过来跟乔简说,“言归正传啊,我觉得秦启那个人不简单。”
这回轮到乔简骂他了,“你这不废话吗?活到秦启那种人生境界的人还叫普通的话,那你让我们这些草根群众还怎么活?”
“我说的不简单不是你理解的不简单,我的意思是他吧……”丁小龙绞尽脑汁试图找个合适的词儿来形容,末了,“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等了半天还是绕回了这个词,乔简翻了个白眼,米欣欣嚷嚷着,“哎丁小龙,让你不好好学习,现在词穷了吧。”
“什么词穷啊,我的意思表达得多清楚啊,不简单就是不简单!”丁小龙面对米欣欣就没那么好态度了,反驳道,“有些人你以为他就是平常人,但背地里呢?你怎么知道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你怎么知道他身上不是藏了秘密的?”
“你这是切词狡辩。”
“我看你是理解能力有问题!”
两人吵吵嚷嚷的又开始了。
可这次乔简没阻止,精力全都圈在了丁小龙刚才的那句“你怎么知道他身上不是藏了秘密的”。
心里不知怎的就一激灵。
是啊,鳌太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清楚得很,这个秦启,真的就只是找寻闵潇潇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