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死?没那么容易。”
秦启心惊,这怎么可能?
司幸缓缓接近,一字一句,“你有你的土俑,我有我的水棺,必要时保命没问题。秦启,因为很轻松地杀过你一次,这次如果被你侥幸赢了,那我死不瞑目。”
秦启喘着粗气,手一挥,那巨俑再次袭击司幸,却被司幸拦了个结实,瞬间,土俑坍塌。
司幸以伞抵地,眼睛死盯着小物,“果然被我猜中,你这孩子还真是个宝贝啊。”他的目光又落在宵衍脸上,冷笑着出声,“这孩子从没跟我交手过却知道如何破我能力招数,宵衍,知异能者优势弱点的只有经年书,是你被骗了还是你在骗我?”
宵衍蓦地反应过来,扭头盯着小物方向。
小物在车里抻出头,不明就里,一脸无辜。
秦启脸色难看,但这个时候想要做什么无济于事。
“四具巨俑,秦启,这是你的极限了吧,真是厉害啊。”司幸将黑伞一推,双手摊开,一个水棺腾空而起,猛地将秦启困住。
口口声声称自己腿软的宵衍见状倏然起身,面色严肃,水棺的威力他不是不知道,尤其是当水棺里的水流搅动时,再强悍的钢铁都能被搅碎,何况肉躯?小物!他猛地冲向车子,见小物正要开车门往下跑,一个利落将他扣住。
“别上前,太危险,走!”
“不行!我不能丢下秦启叔叔一个人!”小物尖叫。
“你就算是本活书又怎样,一个小破孩什么能力都没激发出来冲上去有屁用?”
小物死倔,大哭大喊。
司幸朝车子那头看了一眼,笑得沉沉,“解决了你,宵衍也跑不了,他没了工具形同废人,看来,这孩子注定要跟着我了。秦启,我倒是想领教一下捕星司神医的医术,如果这次你被碎成骨渣,他是否还能力让你睁眼啊。”话毕,他双手摊开,一手水流流出进入另只手,左右手间水流成了循环,水棺里的水开始晃动。
秦启没做无谓反抗,他尽力控制自己的身体随着水流旋转,这水速会越来越快,所以他能决一生死的机会也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将一直绑在腰带上的小壶抽出,盖子一揳,仰头饮尽。
宵衍正在死拉着小物,不经意瞥见水棺中的秦启后马上对小物说,“你等等。”
空气中隐约飘出香气,伴着水流的搅动,香气就一丝不差地飘进了宵衍的鼻腔里。他一闻竟是酒香,先是诧异然后朝着秦启大吼,“平时都不见你喝酒,临死之前来劲了,我倒不如送个女人进水棺里陪你!”
话音落,就见秦启手一松,酒壶跌落,但很快就随着水流斡旋。酒精的冲劲在秦启体内迅速窜开,他只觉得浑身开始发热,向来体温低的他很快就适应不了这热度,血液也像是沸腾的水般加速地流淌在血管之中。血管隐隐地疼,这种疼很快从血管扩散到各个毛细血管、皮肤又到五脏六腑,深入骨髓。秦启嘶吼一声,呼吸变得艰难,如置身于烘炉,炙热如手在拉扯着他的身体,让他承受车裂之痛。
他仰头嘶吼一声,再睁眼时,瞳仁都因血液流淌速度之快变得血红。他一个用力扯开身上的衬衫扣子,精壮的身体直接与不断搅动的水流相触,那水流就如把把刀子,很快,他裸露的上半身就出了一条条血道子。
上一次他被水棺里的水搅得也是伤痕累累,但因为体温低于常人血液流淌速度慢,所以上次只见伤口不见血液。但这次不同,那壶酒就像是催化剂,仅是一道伤口下来,血液就如决堤洪水般喷了出来,水棺内的水搅动越快,那血液就流淌得越快,只是瞬间功夫,秦启身上的血就染红了水棺,眼前翻滚着的、搅动着的就似咕咕血海。
司幸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心中暗呼糟糕,血水顺着水流的转动倒入了他的手中,他绝望闭眼,手即使想收也收不回了。
司幸手间动作一停,那水棺里的水也就停了,就像是锁住宵衍飞刀的水棺一样悬空而立。秦启如暗夜里来的死神,眼睛的红稍稍退散,他厉喝一声划破水棺,水棺破裂,他从中而出。
司幸一动不能动,像是木头人般,可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你不可能控制的了我……”
“这还要感谢你的招数,就等着你放出水棺,否则我的血怎么就随着你手里的水流进入你的体内?”
司幸愣住,然后哈哈大笑,许久,他的脸色如消寂的灰烬,“你以为你赢了?秦启,刚才那孩子已经在经年书的影响下觉醒了皇能力,从此以后你的生活别想安静。可惜啊,我要死在你手里……”
秦启稳稳站于他面前,开口,“不可惜,我让你死得其所,我由操控活物到死物你都见过,现在,让你见见我进阶后的能力如何?”
话毕,秦启缓缓抬起右手,在他惊恐的注视下五指猛地一开,瞬间,眼前的司幸四分五裂。
“五马分尸。”站在血泊前,秦启一字一句,“控者,永远没有克星。”
相思这个词对于乔简来说很陌生,在她26岁的生命里,她像是个绝缘体似的跟这个词擦肩而过,都说这个词能让人疯让人狂,让人再想起另外一个人的时候痴痴颠颠不眠不休。
她有想念的人,她的父母,但这种感觉叫做想念而不是相思。她有过不少追求者,在校时的学兄们、户外圈的驴友们、开酒吧时形形色色的客人……直到遇上秦启,她才知道原来爱情来的时候可以不轰轰烈烈,也是遇上秦启,她才知道原来相思这种东西不是让人痴癫,而是能让人即使承受噬骨吞肉也不愿舍弃的痛。
所以,当秦启带着小物出现在家门口时,乔简才明白什么是分分钟度日,才明白在历经极致的痛苦后那一点点甜来得有多不易。
她不管不顾地搂着秦启和小物,胳膊空前的有力。如果外人瞧见这一幕必然会认为她是疯了的,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担忧到满目疮痍的心有多颠沛流离。只有这么抱着他们搂着他们,她才能确定她没有失去。
小物像个鼻涕虫似的黏在乔简怀里,第一件事就是哇哇大哭,哭得乔简都跟着揪着心扯着骨头疼,她看见他手腕的伤,看见他脏兮兮的小脸,小物平时是个干净惯了的孩子,哪有过这般待遇?
等黏上秦启的时候,乔简就成了鼻涕虫,她脑子里还都是车库中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所以碰他摸他的时候她都不敢太用力。秦启被她逗笑,将她揽进怀里搂紧,他对她说,我没那么脆弱,放心。
她就不停地问他,你真的没事了吗?
他就不停地在她耳边回答,是,我没事了。
这一晚小物打破了十点就入睡的魔咒,秦启给他洗澡时,这孩子就趴在浴缸的边沿睡着了,手里却还紧攥着超人的模型玩具。
秦启将小物抱回房间,又仔细检查了番窗子及四周安全这才放心。遮住窗帘,给小物盖好了被子这才出了房间。
他做的这些乔简都看在眼里。
直到夜深,乔简心里也还是因为装着事而睡不着。前两天晚上在医院失眠是因为担忧秦启和小物,不顾丁小龙反对办理了出院回了家还是一样睡不着。
秦启回来就没闲着,一直跟游子路待在书房里,十有八九是公事,所以,留给她的温存时间就很少。
温存?乔简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心口微微一颤,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似的刺痒。
正颠倒往覆,就听房门开了。
乔简是面朝着窗子,看不见门口的情况,闪过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坏人进来了。可念头刚起,就觉床边微微塌了一下,紧跟着她被人从身后轻轻搂住。
她蓦地转头,借着月光对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脸。
“你、你……”
秦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他刚洗过澡,额前的发还有点湿,上半身裸露着,精壮流畅的线条刺激着她的眼睛。她脸就红了,推搡着他,“这是我的房间,大晚上的你进来想耍流氓啊?”
秦启逮住她的手,顺势一拉就让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双臂环着她的腰,“你是我女朋友,我对你耍流氓怎么了?”
乔简身上的睡裙薄,这般肌肤相贴就暧昧非常,可她冷不丁发现个问题,紧跟着开始对秦启上下其手。秦启先是一愣,然后就被她的毛手毛脚弄得喘了粗气,一把控住她的手腕,闷笑,“你比我还心急呢?”
“别臭美了。”乔简掌心之下是他的肌肤,“你怎么有体温了?还有——”说着她趴在他脖子间闻了闻,惊诧,“你喝酒了?”
怪不得刚才他从身后抱着她的时候觉得有点异常,熟悉的气息,却陌生的体温。
软玉在怀,又十分不老实,倒是让秦启有点情难自控,他翻身将她压下,低低说了句,“跟游子路聊公事的时候喝了一小点。”
乔简心头疑窦丛丛,下一秒抬手撑住秦启落下来的脸,“是雀央让你恢复正常的?”
秦启哑然失笑,看了她好半天,然后翻身靠在床头,手臂一圈拥她在怀,“我以前不正常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简见他这神情也知道这件事跟雀央脱不了干系了,手指下他的体温温凉,虽不及正常人的体温,但也不像以前那么冰冰凉了,感叹,“还是这样好,不冷不热的。”
秦启忍不住低头在她耳畔厮磨,“没错,搂着你刚刚好。”
乔简觉得他呼吸间的气流都是炙热,欲要推开他,他却将她搂紧,轻声问,“雀央说你当时受伤严重,是为我挡了酸雨。”
乔简平时不大会说肉麻的话,清清嗓子,“纪楚说你这个人最紧张你那张脸,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你毁容啊?”
“傻。”秦启虽这么说,但内心如惊涛拍过,“幸亏有雀央,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他剩下的话没说,手臂圈着她却是用了力的。
乔简沉沉叹了口气,“也幸亏有纪楚。”
多余的话两人谁都没说,秦启就这么静静地搂着她,在经过生死后,哪怕只有片刻也是满足。
良久后,乔简说,“不是因为宵衍的话,雨人也不能来,你都差点死了,现在一提到这个名字就来气。”
“不管怎么样,他算是救了小物一命。”
乔简撇撇嘴,没在继续数落宵衍,那天她打了他一个耳光,可打完之后想着的却是他那天落寞而走的样子。他和秦启两个都不是普通人,一旦利益相杀那可都是冲着夺命去的,她应该恨他,但总是恨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有拥有秦启的机会。
“接下来我们还会遇上危险,对吗?”
她有预感生活不会平静,而他回来后再度加强警备的行为已经告诉了她即将面对的境况,也许,一场未知的危险正在悄悄逼近,就像是藏于海底深处的激流暗涌,只待酿成一场海啸。
秦启面色凝重,“小物在经年书的影响下激发了皇能力,跟年初一不同,这次他是破解了雨人的招数,与此同时也暴露了身份,蓬莱界和捕星司都能看见天空异象,也都能知道皇能力与经年书合二为一了。”
乔简闻言一哆嗦。
秦启道,“现在小物的皇能力在经年书的影响下觉醒得越来越快,所以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学会复活阴兵的方法。蓬莱界和捕星司怎会放过?尤其是捕星司,一定会抢在蓬莱界前头速战速决。”
乔简心口突突直跳,想到了一个关键,“云岭阴兵藏在永陵村的后山,后山是连着鳌太一线的,群山叠嶂漫山遍野的,他们想要找到藏有阴兵的陵墓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如果真有人冲着阴兵去,一定会……”
“一定会要永陵村人引路。”秦启说。
乔简呼吸急促,“并不是每个永陵村人都知道陵墓的位置。”
“所以,为了能够找到引路的人,他们会不折手段。”
乔简倏地起身。
秦启拉过她的手,“我已经以开发永陵村的由头派了不少警备力量过去把守,可是乔简,对方能来什么人我不清楚,能来多少人我也不清楚,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你记住,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
乔简只觉得后背发凉,喉头堵得要命,她知道秦启这么说也就意味着他已经跟捕星司决裂,不,应该说当他有了保护小物的念头时,他已经是捕星司的眼中钉了。
她见过他跟甘江海的残忍厮杀,也见过他跟司幸打斗时的九死一生,那么接下来的对决必然又是要以鲜血为代价,她只怕到最后地上流着的是秦启的血。
“秦启,你抱抱我……”
秦启从身后将她搂住,双臂圈紧,任由她像个虾米似的蜷他怀里。他说,“对不起。”
他一腔的抱歉都归集到如何当初不认识她,那这一声抱歉也就不用说了。
她终究还是被他拖进了这场厮杀之中。
乔简蓦地转身过来,伸出手指在他胸口处一下又一下地划过,他低头凝着她,她划完最后一笔,手指头就抵着他的心脏,说,“我在你的心上写了我的名字,秦启你也一定要答应我,你不能死,因为你心上还有一个乔简,所以你想要对得起乔简你就不能死。”
秦启的心口生疼,因为她的话,因为她将她的名字刻在了他的心里,他拉过她的手,细吻她的手指,低低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