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来。

张中杰扬声道：“按照昆通和曲杰的说法，水越黑，邪煞越重，伤病就越厉害，必须除煞驱鬼，然后这水就会变清。可我们现在没有给洛图除煞驱鬼，只是我手上沾点别的东西，然后搅一下……看……”

“又……又变清透了，这……这真的就是昆通大师的手段啊。”

“还叫她昆通大师呢？这些就是糊弄人的戏法啊。”

“是啊，她这是用这些戏法骗了我们大家这么多年啊。”

“啊？不是吧……这可能只是有些相像吧？那……昆通大师还有些更了不得的能耐呢，就像请神降佛，你们都是见识过的吧？”

很快，一小碗乳白色的液体，一把刷子，还有一个木托盘放着几张空白的淡黄色的纸，被弄了上来。

张中杰取出其中几张纸，只留一张在托盘上，然后招呼着：“洛图……你过来，拿刷子沾点米汤，刷一下这个纸。”

洛图都有些茫然了，但还是配合地走了过来，照做。

刷了一下，洛图就能看到半个字，这次他没有丢掉刷子，而是勇敢的刷完整了，纸的中间，显露出一个蓝色的藏族文字。

张中杰拿起了那张纸：“大家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字么？”

“巫字！”拉则大声回应。

张中杰笑道：“米汤显字，不是因为巫神喜欢喝米汤，而是因为这纸之前用碘水写下了字，风干了以后看不出上面有字，但是米汤刷过去了，就显露出来，因为碘遇见淀粉就会变蓝。也就是说，你想请什么东西，提前用写或者画的方式先弄好这些纸……”

张中杰一边浅显地科普，一边用刷子刷另外几纸，让上面露出原本制作好的图案。

“大家以后可以用这种方式逗孩子玩，但是呢，要在他们小时候逗，因为等他们读了初中，这些知识都会学到，就不是那么好逗弄了。”

众人议论得越发激烈，毫无疑问的是，除了几个特别愚笨和固执的人之外，绝大多数的人，都明白昆通和曲杰到底是什么角色了。

他们或许是大师，但不是什么巫法大师，而是戏法大师。可他们的戏法，不是用来做表演的，而是用来骗钱的，这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了。

有人当场跪地哭嚎了起来，张中杰听不懂哭嚎的是什么，但隐约明白，好像是在悼念逝去的亲人，因为想到亲人的死，可能跟迷信有关，这个时候后悔不迭。

桑吉要是在这里，怕也是会如此痛哭流涕吧？可世界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吃。

到这一步，拉巴内心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他高扬着嗓门说道：“大家既然看明白这些巫法的骗局，那就不要围在派出所了，都各回各家去吧，以后要相信科学，寻求正确的信仰，不要被封建迷信迷惑。”

到这步田地，自然再没有几个人会为昆通和曲杰说话了。

如果昆通和曲杰在这，乡亲们就算不打死他们，也得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死他们。

“洛图，还发什么呆呢？”张中杰轻拍了下洛图的肩膀。

洛图回神过来，这个时候他当然明白，张中杰压根不是来帮昆通和曲杰的，而是来拆台的啊。

只是今天的认知，打破了他的世界观，让他无比的迷惘。

“这些……都是假的？世上真的没有神么？”

“举头三尺或许是有神明，但昆通和曲杰的巫法是假的，不能驱鬼除煞，不能驱邪祈福。而且芸芸众生这么多人呢，即便有神明，他们忙得过来吗？”张中杰反问。

“也是啊……”洛图瞬间垂头叹气，没有任何法力的他，却做出了这样“巫法高深”的事情，让洛图觉得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张中杰再次重重地拍了下他：“所以人要靠自己努力活着呢，这生病了就要找医生，才是真正的救命之道。”

“难怪老舅今天的情况更糟了呢……”洛图想起了桑吉，然后猛然看向张中杰，“张医生，你一定要给我老舅好好看病啊……”

“可是爷爷没有看到这一幕啊。”拉则还是担心爷爷的固执，没有亲眼所见，怕根本不会接受这件不想面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