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禁止吸烟。」
罗廷锐:「嗯,不抽。」
薛亮亮问道:「老师,你饿了没有?」
罗廷锐:「你包里有吃的么,给我拿一些。」
薛亮亮:「看看路边能不能有个吃饭的摊子,还是吃点热汤水的,人舒服些。」
罗廷锐指着窗外道:「黑灯瞎火的这条路,你还想有热气腾腾的路边摊?」
车速放缓,正好是罗廷锐手指的方向,有一张木质小推车停在路边,挂着个灯笼,灯笼上写着「面条、馄饨」。
罗廷锐:「居然还真有?」
三人下了车,薛亮亮要了三碗馄饨。
罗廷锐皱着眉,仔细观察着这个馄饨摊,看起来极为正常,城市里的夜晚,
其实会有不少这种行走的摊子。
可问题是,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啊,谁会跑这儿来卖馄饨?
老板系着个白围裙,个头不高,手脚很利索,馄饨煮好捞起来入碗后,开始烫肉沫,往里头倒入黄酒,烫熟后分别加入三碗馄饨中,最后再在上头撒上小虾米,点上香油。
「真香啊。」
薛亮亮接过馄饨,直接吃了起来。
「亮亮—」
罗廷锐想提醒一下薛亮亮别这么着急吃,再看看,可看着亮亮和那女人都吃得很正常的样子,他也就渐渐放下了戒心。
老板一边捅着炉子里的炭火一边说道:「正好从城里回老家,想着路上能不能试着卖卖,没想到生意还真不错,特意停车下来吃馄饨的很多。」
罗廷锐低下头,吃了一个馄饨,发现味道极为鲜美,当下也就顾不得其它了,也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时,罗廷锐回头看向依旧坐在车里的女司机:
「师傅,你也下来吃一碗吧?」
「不吃,不饿。」
罗廷锐继续吃了起来,薛亮亮先吃完了,又要了两碗,自己和老师一人多一碗。
三人吃完后,上车,继续行驶。
罗廷锐慵懒地靠在座椅上,一脸心满意足。
虽说这次出来,遇到的意外不少,可都被很快解决,一点都不麻烦。
这刚吃饱,困意就又再度袭来。
罗廷锐打了个呵欠,说道:
「亮亮,我都觉得自己要成猪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老师,这是神仙都羡慕的生活。」
馄饨摊老板继续推起小推车赶路。
月光下,他矮小的身形正变得越来越白,围裙摆下,摇晃出一条长长的尾巴,身上也慢慢长出了细细的白毛,这已经没有多少人样了,分明是一只硕大如人形的白老鼠。
只是,这老鼠一点都不脏,甚至显得格外干净。
乡野之中,有这种特殊的食郎,似妖非妖,似鬼非鬼,它们出没于平和安定的乡村,收集各家干净的供品做成食物,再进行叫卖。
辛辛苦苦,不害人,只为赚取中间这点点功德差价,而且有时候也会充当打更人的角色,守护预警。
不少地方农村的老人,普遍在小时候都有相类似的经历,那时候油水儿少,
日子不富裕,能撞见食郎吃到他一份热食,足以让孩童时的他们记上很久很久。
只是现在人们普遍生活条件好了,且人口也正在不断向城市聚集,农村里的这种食郎,就渐渐少了,越来越难以碰到。
白老鼠将小推车推到一座坐落于田里的独间小庙前,先挑选了一下上面的供品,只取了还干净的食物,那些已经变质了的,它就拿起来放嘴里咬一口再放回去,只为留下老鼠牙印,示意供奉者该更换供品了。
做完这些后,白老鼠坐在门槛上,抽出一把蒲扇,给自己扇着风。
两颗绿幽幽的眼珠子,忽闪忽闪,鼻子里也喷吐出鼻息,一副很生气不满的模样。
「你是娘娘了不起啊,哪有强行让人出摊的,哼!」
前头,有一辆挂着山城车牌的中巴车停在路边,正在修理,车上还坐着不少乘客。
女司机将车停下。
罗廷锐透过车窗,问道:「需要帮忙不?」
正在维修的师傅说道:「不用,快弄好了。」
坐在后座的女人,伸手推了推薛亮亮,然后看向车外。
薛亮亮会意,对罗廷锐道:「老师,我们换这辆车吧,先前我和人家商量好的,也就开出这么一段距离。」
罗廷锐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女司机开长途,确实容易不安全。
三人拿着行李下了车。
那师傅刚把车修好,正在将工具放回去,见罗廷锐走了过来,就笑着拔出一根烟递给对方,道:
「已经完事儿了,不用帮忙,谢谢啊。」
罗廷锐压下对方的烟,拔出自己的递给对方,道:
「是我们现在需要帮忙。」
对客运车辆而言,始发站接人和中途接人,本就没什么区别,自己接私客的话,收益反而更高。
师傅收了车费,三人很快就上了车,后两排有空位,薛亮亮和孕妇坐最后头,罗廷锐坐前一排。
薛亮亮见女人有些疲惫,就伸手帮其抚去额间汗珠。
这汗,也是冰冷的。
薛亮亮以为女人累了,有些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女人回以温柔的微笑,一边指尖与其摩,一边另一只手轻抚自己的小腹。
她知道,未来的憧憬画面,很不现实,即使她是白家镇地位最高的娘娘,可镇上传下来的规矩也能将其死死压住。
但凡事都有例外,她已经破了很多个规矩了,镇上的其她人也不敢造次,至少,不敢明面上来反抗她。
曾经那个一人跳下江,几乎就要将整个白家镇打穿的男人,现如今按名分地位,都只能算那个少年的「手下」。
而自己的这个男人,与那少年的关系,是相当得好。
不仅愿意为他去救其父母,还会叫自己「嫂子」。
那晚薛亮亮再次跳下江,喊她上来接电话时,说「小远有话要对嫂子说」。
这称呼,差点给她吓蒙了,以为白家镇下面有人犯了什么事,那少年打算动手收拾。
事实证明,只要拳头足够大,少年的规矩,就是白家镇的规矩。
自己以后,还真有机会,能够与眼前的男人,带着孩子,像正常的一家三口那般生活在阳光下。
一念至此,女人将自己的头枕靠在薛亮亮的胸前。
这时,罗廷锐忽然转过身向后头看来,女人马上抬起头坐直。
「亮亮啊,你看看你大哥大有没有信号,有的话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有信号的,老师,给你。」
「嗯。」
接过大哥大,罗廷锐一边按着号码一边深深皱着眉。
刚刚那一幕,他看见了。
他也年轻过,年轻人的那种忽然天雷勾动地火,他也能理解。
可问题是,人家已是人妻且怀有身孕。
路上照顾点是应该的,可真不能照顾得这么深入啊。
亮亮啊,亮亮·—
这会儿,肯定是不方便教育提醒的,罗廷锐打算等到了丰都,女人回家与薛亮亮分开后,再好好敲打敲打这小子。
坐在后头的女人看向薛亮亮,目露担忧,她不能对罗廷锐做手脚,所以刚刚,罗廷锐应该是看到自己与薛亮亮的亲昵动作。
薛亮亮微笑摇头,示意没事。
出于各种考虑,他的事,不方便让外人知道,但并不意味着,他怕被知道哪怕那个人,是自己最敬重的老师。
薛亮亮:「刚刚的小馄饨真好吃,我记忆里还没吃过这么鲜美的,可惜,以后怕是很难再吃到了。」
女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些许遗憾。
早知道,就把那只老鼠在手里,带回南通了。
这样他以后来南通找自己,跳江前和出江后,都能来一碗馄饨,补充一下体力。
那辆先前乘坐的车,并未调头回去,只是将车灯关闭,静幽幽悄无声息地跟在中巴车后头。
等到一个岔路口时,中巴车走一条,小车走另一条。
这条路,越往里开越窄,最后成了一条断头路,前面就是一座池塘。
小车「熄火」,就停在池塘边等着。
一直等到天刚蒙蒙亮,几个醉汉摇摇晃晃地靠了过来,他们手臂上全是纹身,却也遮不住上头密密麻麻的细小针孔。
看见孤单停在那里的小车,以及驾驶位上坐在那里像是睡着了的「美女」
几人脸上都露出淫邪的神情。
当然,催动他们走到这里的,并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每个人印堂都发深黑,像是被用墨汁点过。
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将车门一关,就全部伸手摸向女司机,嘴里不停地发出污言秽语。
车子莫名启动,开始向前。
有人似是清醒了,开始后怕,想打开车门,发现车门像是被焊死了一般,根本无法打开,想摇下车窗,可车窗毫无动静。
「噗通!」
车子落入池塘中。
车内,所有人都清醒了,他们正在下沉,水不断灌入。
而那美丽的女司机,则在瞬间,被水给冲烂,化作一片一片飘浮起来的纸浆。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池塘本来不深的,可此时坠落得就如同深不见底。
池塘边的榕树下,站着一个戴着青面療牙面具的人,可如果从侧面仔细看,
这面具其实与他面部血肉融成一体。
他的手中有一串黑色的丝线,另一端延伸出去,则在池塘底,且还在不断被拉扯放长。
他松开手指,想要将这已经废弃的丝线丢弃,然而,下一刻,这丝线像是完全变得不受自己操控一般,主动缠绕住他的身体。
「砰!」
他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强行朝着池塘拖拽,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被拖入水中。
本是平常的池塘水面,在他落下去后,这一块区域如同沸腾了一般,他的身躯不断融化,化作一滩不断放大的黑色油污。
其本体,则在不断下沉,像是被剥去壳的鸡蛋,显露出的是一个矮小侏儒鬼影,先前的形象,就是越是缺什么就特意补上什么。
醉汉的户体已一动不动地躺在池塘淤泥深处,一个个的,脸上全部定格于惊骇与狞,倒是都醒了酒。
侏儒鬼影也被拉拽到他们身边,无形的锁链将其捆缚,一口小巧的红色棺材飘浮而出,镇压在了侏儒的身上。
棺材上,刻着一个「白」字。
正常状态下,李追远等人自然不会在意这种难缠的小鬼,可毕竟走江走多了,还真缺乏面对这种小鬼的经验。
而白家娘娘,则深谱此道,甚至可以将鬼骗走,悄无声息地镇杀,毫不影响这夫妻首次蜜月的心情。
「走了,阿友,上车,咱们该上路喽。」
赵毅挥了一下手,示意林书友赶紧上车。
林书友:「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赵毅:「多新鲜呐,你当我们是要去什么吉利的地方么?」
翟老他们所乘的大巴车在前面,赵毅就故意开着货车跟在后头。
连日大雨,道路虽已复通,但造成的破坏仍未完全清理,有不少地方仍需要单行道互等交替通行。
车速,就不可能快起来。
李追远坐在副驾驶位上,手里拿着一本地图册,是翟老送的。
赵毅开车的同时瞅了一眼:「什么秘籍?」
李追远挥了一下。
赵毅:「我的意思是,里面兴许有什么暗示线索。」
李追远摇摇头:「同一款地图册,我导师在我上大学前就曾送过我,儿童读物,用以激发专业兴趣。」
赵毅:「说真的,你这脑子,跑去上学不无聊么?」
李追远:「不无聊,每堂课都很有意思。」
赵毅有些不信道:「现在大学水平这么高了?」
「嗯。」
赵毅不知道的是,李追远手上有一份全校的课程表,每天都挑着自己感兴趣的课去上,自然会很有意思。
反正,他文不用担心挂科,甚至都不用去期末考。
夜里,大巴车进了服务区,只略作休整,并未做过多停留,就又重新上路了赵毅回到车上,重新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李追远将赵毅买回来的馒头对后车厢的同伴进行分发,还有几大包的榨菜,
上面印刷着广告标语:中国榨菜之乡一一涪陵。
赵毅:「我看前车上也买了,就跟着一起买了,你尝尝怎么样?」
李追远:「好吃的。」
少年一边吃着馒头就榨菜,一边拿出罗盘,指针指向斜前方,轻微摇晃。
「正前方,可能有问题。」少年推算了一下后,又报出了距离。
赵毅:「那很可能是下一个服务区。」
按理说,刚停过一个服务区,没必要接下来还要再停,可前面的大巴车还是驶进去停了。
车门一开始,郑华和几个师弟就拿着卷纸,奔向服务区的厕所。
翟老并未下车。
李追远:「要么是上厕所的某个人遇到问题,然后混入了团队;要么是声东击西,会有东西趁现在朝着大巴车内的翟老下手。」
赵毅:「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现在得分头行动,我负责保护翟老,小远哥,你带人去厕所。」
「你现在状态最好,你去厕所吧。」
「呵呵呵。」
赵毅没做辩驳,也拿了一卷纸,下车后跑向厕所。
李追远下车,走上前面大巴。
翟老一个人坐在座上,手持手电,照看着自己腿上的一份图纸。
直到李追远走到跟前,翟老才反应过来。
「小远,要不你就坐车里,和我们一起吧,反正都是要去丰都。」
「不了,我还是坐卡车吧,我怕我哥没人聊天会疲劳驾驶。」
「行,是你考虑得周到。」
「他们——」
「上一个服务区,郑华买了些好看的果子,说是当地特产,他们都吃了,就我没尝,应该就是吃了那个闹了肚子。
你看,就是那个。」
李追远目光看去,小竹筐里还有好几个,乍看像桃,颜色无比艳丽饱满。
「翟爷爷,这是哈儿果,是不能吃的。」
「哈儿?」翟老微微思索,随即明白了这个方言词,「贴切的,花钱买这个的,都是哈儿么。」
「山城街头很多卖这个的,本地人不买,都是游客买。」
「你还去过山城?」
「去过,跟着我哥的车,我去过很多地方。」
「行万里路是要的,但你现在还是需要一个稳定的学习环境,有了足够的认知世界的知识,再去行万里路,才能不仅仅是看风景。
就比如爷爷这里的这份图纸,你能看得懂么?它,也是风景的一部分,一般人可欣赏不到。」
老人只是想要举个例子,顺便给孩子心底埋下一颗种子,这样以后选择行业时,就能有偏向性。
快到丰都了,也将要和罗工亮亮哥他们汇合,李追远也就没必要继续再藏着了,伸手指到图纸上的一处位置:
「翟爷爷,这里标算错了。」
翟老低头看下去,随即皱眉道:「这个朱强,居然粗心到这种地步。」
随即,翟老像是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用疑惑地目光看向身前的少年。
「小远,你能看懂这图纸?」
「嗯。」
「你是怎么——」
话还没问完,外头就传来一声「轰!」
紧接着,有人在喊:
「厕所塌了!厕所塌了!」
得益于现阶段服务区的建设不完善与不规范,厕所很是偷工减料,因此不用担心上头的砖瓦会砸死人,可问题是它下面也塌了。
因此,虽然救援的难度不大,但真隔应。
服务区里的工作人员加热心的车主,一边施救一边干呕,把下面快腌入味的倒霉蛋,一个接着一个拽上来。
全部拽完后,还有几个人拿着长杆子在里头搅了搅,确认没有遗漏。
郑华、朱强他们这帮人,全在此列。
见全都没生命危险都清醒着,翟老是又好气又好笑。
深夜混在人群中的林书友倒是很兴奋地清点着人数,期望能看见三只眼的身影。
可惜,赵毅并不在里面。
童子的声音响起:「他在西边,你往下走,那里有鬼气。」
林书友走了过去,弯腰侧身,滑下斜坡,这儿又出山溪。
阿友本以为三只眼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做自我清理,谁知赵毅蹲在溪边,洗着一条黑漆漆长长的东西,像是被裁成细条的海带。
「你来得正好,帮我好好洗洗,这东西臭死了。」
「我不要。」
「这又不是嫂子,你不要什么?」
「三只眼,你———」
「快洗,我去抽根烟,刚可真熏死我了。」
林书友没办法,只能蹲过去洗了起来,这玩意儿入手油腻腻粘乎乎的,鬼气弥漫。
赵毅去保护厕所里的人去了,一进去,他就察觉到了下面有动静。
也是那玩意儿倒霉,刚探出头,就被赵毅给住了。
怕自己恶心,赵毅还提前将草纸垫在手里,然后边捂着鼻子边往外拔。
这一拔不要紧,谁知道这东西身体其它部分竟附着在这厕所建筑内部,当赵毅把这玩意儿给拔出来时,厕所也随之崩塌。
脏污淹不死人,可这浑身鬼气的东西要是不断扩散,那是真会要了普通人命的,他就赶紧把这东西封印起来,跑溪水里进行清洗。
林书友:「洗好了。」
赵毅叼着烟走了过来,弯下腰,在这东西身上进行剥找。
林书友:「这是什么东西?」
赵毅:「你不知道?」
林书友:「官将首又不去厕所抓鬼。」
赵毅:「这是一种诞于污浊之地的邪秽,是一种脏鬼,有时候上厕所时,要是感觉到屁股被人摸了,就是这东西干的。
厉害点的,能趁着你上厕所的时候,直接从下面钻进你体内,把你给控制。
」
林书友:「这么邪门?」
赵毅:「通常这东西是做不到的,至多靠着污秽滋养自己,没事儿时吃点老鼠或蛇的开开荤,鲜有针对人的,入体控制人更是少之又少。
嘿,找到了。」
赵毅从中摸出了一枚扳指,扳指小得可怜,怕是只有婴儿的手指才能戴,先前就嵌入包裹其中。
「来,阿友,你摸摸看。」
林书友伸手摸了一下这戒指,触摸的瞬间,阿友竖瞳开启,戒指上浮现出一抹幽光,随即一颗饱含憎恶的独眼浮现。
在与林书友的竖瞳对视后,阿友身形微颤,这独眼则直接崩散,戒指也随即化作粉末。
林书友:「我不是故意的——”」
他见先前赵毅洗得这么认真,以为这戒指很重要,却被自己给毁了。
赵毅拍了拍阿友的肩膀:「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告诉你家小远哥的。」
林书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毅:「你担心啥啊,在保密这方面你还不信任我么,你看看他们,现在谁知道你那件事。」
林书友:「我的意思是,你还是告诉小远哥,这种事,不能瞒的。」
赵毅:「逗你玩的,这戒指找到了就行,留着也没用,你不毁掉我也会踩碎。」
林书友:「你——」
赵毅站起身,抖了抖烟灰,道:
「姓李的早就怀疑,会对翟老以及其他科研员出手的,和对我们出手的阴司,不是一路。现在基本证实了。」
林书友:「怎么确认的?」
赵毅:「太刻意了,毫不遮掩,用鬼邪来伤人,而且触发物也很标准,这一点,和山里庙中的鬼僧很像。
你去做坏事前,会把名片贴脑门上么?」
回到卡车上后,赵毅将双腿翘在车窗上,打了个呵欠问道:
「多久才能走?」
李追远:「在排队等水洗澡,估计得好一会儿。」
「你猜得没错,有人在假借丰都之名,行嫁祸之举。」
「一开始没意识到,是因为我们刚出南通时,就遭遇到了路边车祸小鬼所制造的意外。但那场意外,只是为了引导我们进鬼瘴好一网打尽的引子。
阴司第一轮就出动了一个假判官,四师八将,阵容很豪华了。
下一轮就是三根香,你没死成,也是有着很大的运气成分在,论凶险和阵容,比上一次更夸张无数倍。」
赵毅:「嗯,阴司的习惯,应该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奔着达成目的去,尤其是在失败了一次后,居然还继续搞这种小鬼出马。
这样看来,包括你所说的第一批勘探队出事的问题,可能也不是阴司出的手。
哦,对了,还有一个细节被我们忽略了,那就是针对翟老他们的袭击,为什么要等到我们遇到翟老他们之后?
如果真是要针对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全员完好地来到那里再出事?就不能提前点么,非得卡着距离丰都不远的地方才能动手?」
李追远看向前方大巴车:「翟老背后的身份,真的是如我们所想么?」
「我希望是假的,因为我殷勤地舔了这么久,结果却帮你舔出了个干爷爷。
但正因为我没能舔成功,所以我反而相信,翟老背后身份,可能真的没问题,大概率,就是那位,你信我的感觉么?」
李追远不置可否。
赵毅也不再言语,眯眼打起了盹儿。
清洗持续了很长时间,后半夜时,那帮人才重新上了大巴,大巴再度行驶,
赵毅也发动卡车跟了上去。
不算很长的路,却因为路况和厕所的原因,耽搁了很久,直到天再次蒙蒙亮,才正式驶入丰都地界。
翟老他们得去相关单位报道,李追远这边也得去,就一同跟上了。
到了单位门口,看着翟老他们被相关工作人员热情迎了进去,李追远则放下大哥大,刚刚他接到了来自薛亮亮的电话,他们预计上午就能到达丰都县城。
李追远打算等老师和亮亮哥他们到了后,再去和翟老重新正式见面。
单位门口的保安过来做驱赶:「这里不让停卡车,停外头去。」
这时,另一个保安过来说道:「外头也不能停,得停后头山上去。」
李追远让润生、谭文彬和林书友先下车,让他们在这里继续盯着四周以做保护。
随后,赵毅再次发动了卡车,将车倒出后,按照保安的指引,往后山开去。
距离倒是不远,简单盘旋上去后,就瞧见一个大型露天停车场,停车场另一端,能看见不少挺拔的宫殿建筑。
赵毅看了看指示牌,问道:「这儿好像是个景区啊?」
把车停好后,二人下了车,李追远看向不远处的一栋建筑,走了过去。
赵毅跟上来问道:「姓李的,你来过这儿是吧?」
李追远:「嗯,来这里参观过,只不过上次我们是从鬼街那儿一路逛上来然后折返回去,没到过这个后门。」
后门没检票员,可以直接进,进入后从侧边绕至这座殿的正门,赵毅念出牌匾上的字:
「地藏殿?」
李追远没走入其中,只是站在殿门口,里头有不少游客与香客在游览和参拜。
赵毅:「阳间的人确实不用太理会阴间的纠葛,毕竟活人只图一个简单省事,来都来了,就一起拜完算了。」
李追远:「还记得昨晚在车上,你对我说的话么?」
赵毅:「我说我们忽略掉的那个细节?」
李追远:「在那上一句。我们真正忽略的东西,好像更大。」
「第一批勘探队出事,可能不是阴司干的?」
「嗯。」
「怎么了?」
「可我之所以会来到丰都,是因为我认为自已接到了浪花,我被告知,得来丰都解决勘探队出的事。
一被提到丰都这个地名,我就想到了大帝,再加上当时,阴司的人就在尝试进入南通地界来针对我。
种种一系列因素叠加,让我下意识地就认为,这一浪,是由大帝主导推动,
将我以及你,推向了丰都。
可如果第一批勘探队的事故,不是阴司的人所造成的,那也就是说——
赵毅:「也就是说这一浪,其实并不是大帝推动让我们过来的,那会是谁?」
李追远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再次看向这座大殿上的牌匾:
地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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