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尽,初相见(一)
四处腾云席卷,犹如千万条白蛇婀娜动人。千万云烟,层层叠叠,迟亭隐在其中,若隐若现。
所谓“迟亭”不过是座酒楼,为酒神醨箫所开,开在人间与天界的结界之处,因其酒水清冽,故赢得四海八荒的神仙们的好评,四方酒客络绎不绝。
几丝清风吹来,迟亭檐角金铃“泠泠”作响犹如酒水落杯,掷地有声。坐在窗口饮酒的正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一双细眉若远山青黛,双眸水灵尽显楚楚,如何看也似是一位女子。
那男子轻轻一挑眉,盼顾之间尽显灵动,只听他道:“兄台莫不是说笑,我堂堂男子几时成了你的师妹?”
对面的男子剑眉星目,生的也甚是俊朗,只见他沉眉紧锁道:“师妹,莫要胡闹,师父正等你回去呢?”
原来那生得眉清目秀的男子唤作归霜,几日前,酒神醨箫在迟亭外捡到他,探过他的元神,竟全无半分记忆与修为。幸而那男子身上带着白玉骨,上面正刻着“归霜”二字,酒神料想这便是他的名字。而这白玉骨是司律天君白卓的府邸净醒殿的信物,酒神便捎了信给白卓。
不过几日功夫,白卓便派了坐下大弟子铭忆前来带回归霜,却不料,这归霜原本不记得前事,这几日在迟亭又玩的疯,任铭忆磨破嘴皮子,也抵死不肯回去。
归霜“啪”地一声打开玉骨扇,只见扇面上空无一物,皓白如霜雪。归霜纤纤素手握着扇柄,竟一时分不清手与扇的界线。归霜由扇面挡住半张脸,一双桃花目露在外面,带着三分笑意道:“归霜生做男儿身,若是这位兄台执意以为归霜为女子,欺我记忆修为尽失,强行将归霜带走,归霜自知不敌,只好悉听尊便了。”
归霜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在坐的客人听到。铭忆气急,强行抓起归霜的手,欲强行将她带走。
人群中小声骚动起来,只听得一声冷笑:“素闻司律天君危言危行,却不想座下大弟子竟有断袖之癖。”
这四海八荒的散仙们平日里也是闲得无聊,如今听了这段趣闻,尽是窃窃议论开来。
“这般有辱师门的事……”“没想到……竟有这般癖好……”低低笑声传入铭忆的耳中,本是茶余饭后的闲话,难免有些夸大。铭忆听来却是不堪入耳,脸一时涮红,赶忙松了手。归霜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中的玉骨扇,只等他下话。
醨箫此刻正上楼送酒,见两人之间气氛僵冷,便顺手斟了杯酒,对铭忆道:“想来这其中必有误会,你何不回去将此事细细说与你师父,再做决定。归霜这孩子并无修为,想来净醒殿的弟子纵使学艺再不精,也不至如此罢。”说罢,醨箫将酒杯中的酒轻轻一洒,酒水落地,铭忆与归霜之间便出现了一条结界。
醨箫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铭忆便有千万言语也被这席话一并堵了回去。正当他为难时,却听远处遥遥传来声音:“若由本君亲临,不知酒神意下如何?”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素来只听说乐曲可绕梁三日,却不想这人的声音如同玉碎,教人久久难忘。
迟亭外的白云散去,却见一位男子已经站在酒楼之中,男子墨发披肩,白衣飘然,归霜痴痴望向他的眼,只觉得万山红梅盛开,满室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