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乱,玉换骨(一)
归霜安静地躺在床上,白卓站在离她七步远的地方,回想醨箫与他说的话。
“她的母亲是神,父亲是魔,属神魔之体。天界孩子皆随母性,归霜亦不例外,生来仙骨。但她体内依旧有一股魔性,强于她的神力,极易控制她的心智。”
侧边的镜子映着白卓一袭白衣,隐隐透着血渍。床上突然传来动静,归霜挣扎地起来,茫然睁着双大眼,是铅华褪尽后,清纯如纸的清澈。
“师父……”她的声音甜甜糯糯,如同孩童时期的她,仿佛之前歇斯底里地说“我恨你”的那个人不是她。
这一声呼仿佛是碗糖水,融进白卓心里,他走过去,柔声问:“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归霜环顾四下,“师父,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净醒殿吗?”
白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依旧平静地答:“这里是迟亭,你生病了,为师带你来看看,不是总是嚷着要来酒神这看看吗?”
归霜眯起眼,眉语目笑:“师父,你一下子说了好多话呢。”说完便跑下床,四处看着,惊呼道:“这里便是迟亭呀。”
白卓点了点头。她伸手打开一扇窗,白卓慢慢走过去,将窗子合的小些,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她微微低下头,睫毛又浓又密。他忍不住想伸手触碰,却停在半空,慢慢移下,只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里风大。”他伸出手,轻轻抱了她一下,声音轻轻飘到她耳朵里:“你记得也好,忘记也罢,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温热的气息将她包围起来。她一张脸透着胭脂红,宛若晚霞。
“师父……”
他拦腰抱起她,放在床上,“听话,好好躺着,不要乱走。”
醨箫此时正在后院,摆弄着桃树下的土。他手拿铲子,头也不抬,依旧散漫地掘着土,“白老兄,这天兵天将不出十日,必然会找到我这儿。”
白卓随手理了理袖口:“她如今并不记得那些事。”
醨箫丢掉手中铲子,转过头招呼白卓,“老兄,快过来,帮我一把。”
白卓淡淡走过去,只见桃树下的洞穴之中有一坛酒,他伸手帮着醨箫抬出:“怎么样,很沉吧?”醨箫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这是三生酒,三生就是这么沉。”
醨箫取了半壶酒出来,替白卓斟上,慢慢道:“我们打小一起,我还记得,你师父曾给你卜过一卦,说你命中会遇见一个女子,既是缘,也是劫……”
桃花瓣落在白卓的白袍上,他轻轻一弹,花瓣旋转落地,他声音清冷如玉:“若是不能当机立断,轻则身形俱灭,重则……三界覆灭,六界混乱。”一句话,说的轻飘飘,仿佛与自己无关。
“她如今魔性已经被激发出来了,心智也会时好时坏,魔性不知会何时发作,你护的了她一时,护的了她一世吗?当初你师父将司律天君之位传于你,本是为了天界安定,现如今怨念横起,天界又还能撑几时?”
“我已经想好了,待她病好,我将她送回魔界,然后……”
醨箫已然听懂他要做什么,无奈叹了口气。其实他自己何不是如此,驻守迟亭,誓不回天界。他呷了口酒,三生记忆涌上来,道:“凤凰山,华清池。”
凤凰山是为仙山,说起来是仙山,其实是独立于六界之外,并不受六界的任何一件控制,其上的华清池,是予人投胎换骨的好地方。只是上山路遥,困难重重,上山者须得隐去修行。
突然屋中传来打斗声,瓷器“乒乓”落地。白卓眉一蹙,大步向归霜屋中走去,门突然开起。只见归霜提着一把剑,立于门中,她双眼通红再不复方才的清澈,她厉声道:“白卓,是你害死了他们,我要你死。”一字一句,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