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未有梨花白 (2)
灵烟心头一紧,原来他已经发现了,他竟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她飞身冲向诛神台,祥光将她生生弹开。
突然,遥遥传来声音:“师父还未与归霜告别,便要走么?”清清脆脆的一声响,如同火炮在天庭炸开。白光反倒强了两分,归霜心中一急,直直冲向白光,她引出毕生修为奋力一博,两道光破开,她亦重重倒在地上,喉间腥甜略泛着苦味。她是拼了命也要救他。
她分明看到白卓的脚步移了移,却又强压下什么。
她的手中突然变出一把琴来,对着白卓道:“师父教归霜弹琴许久,却从未听归霜弹过一曲完整的曲子,师父听归霜弹一曲可好?”
他的嘴角泛着一丝淡淡的笑,带着苦涩,毅然立于诛神台上,白衣飘然、温润如玉。
琴声从她指尖流出,却是一曲《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往事浮上,他青葱玉手为她取下发上梨花,他携她的手教她弹琴。
——是梨花落在发上。
——习五弦音切忌心急,要知进退,循序渐进。
——师父,我疼。
——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
他温和地为她包扎被琴弦弄伤的手指,他为她与银珏一决高下。分明仿佛是昨日的事,事到如今竟是永诀。那些事,那些神情,她彼时不懂,到了如今,却宁可永远不懂。
手下琴音灵动,她与他曾是世间唯一的两只凤凰。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曲终,四围寂静,归霜突然冲上诛神台上,曲终也该人散。她决然一跳,白卓却来不及阻止她。漫天彩霞冲散天界的灰云,怨气瞬间化为须有。诛神台中突然冲出二十四色霞光,归霜被飘浮在霞光之上。
白卓靠近她,一步一步越走越近,她似是极累,强撑着眼睛,等他过来。他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气息交相感染。
三生三世的纠缠,不是她死便是他伤。没有谁负了谁,也没有谁欠了谁。前世两厢伤害,人间一世他刀剑相逼只道为她历劫,而为神的这一世,她饮下忘川,却最终没有把他忘记。
她笑了笑,一双桃花目格外明亮,她递上那只梨花荷包,发丝结成的同心结依旧完好,她置在手上,道:“师父,你寿命无尽,要好好活下去,代归霜活下去。”他眼中冰凉的泪水滴在她手中的同心结上,千言万语,到头来不过一个“好”字。他想伸手触碰她手中的同心结,指尖相触,同心结顿时化为灰烬。
曾经她的笑容如同骄阳明媚,现如今却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他的心里,永世都梗在心中。
她转过头,夜商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魔君,掩不住眼底的伤痛:“父君,霜儿对不起你。”夜商的泪死死蒙住了眼,却没有流下来,“神魔井平息,魔界与天界从此交好可好?这是霜儿的心愿……亦是母神的。”夜商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黯然点点头。
她看向白卓,“我们不该相见,唯有相忘。”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她浑身都是痛,比之涅槃之时痛上千万倍,仿佛骨成灰,“师父,我用此生来忘记你。”她松开他的手,握紧夜商的手道:“父君,不要怪他……”似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漫天彩光散开,如同一场彩虹雨,她的身体渐渐变的透明,她腰间的女娲石闪着的光芒越来越暗,渐渐她化为一丝清风,再也抓不住。
“霜儿……”白卓轻轻唤了一声,再也没有回音,成了最无用的话语。
尾声
花神风风火火办了场轰动六界的百花会,六界皆派了使者来,便是西方的梵祖也遣了座下灵童来。魔界派的使者正是魔界公主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