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情况这么艰难，Silicon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就算产生了自主意识，作为人工智能体，它天生不会产生焦躁不安等负面情绪，只会在了解当前状况后，思考如何才是最佳解决办法。

就在它要实施这一方案时，突然，一股异常波动在系统空间出现。

这是由它的意识体构建成的空间，没有任何外部数据可以入侵。

可那个黑洞就这样在它的空间中形成，然后渐渐扩大，最后是一个人形体从那里进入到内部。

“这里就是你的意识体啊，还是第一次进来。”

无数的意识触手早已将眼前人的信息传到Silicon这里，可就是因为这样，它才感觉自己有些卡顿。

“谢齐……不，你是约书亚。”

“bingo，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哈哈。”

Silicon飞快计算约书亚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但对面的人却直接告诉了它。

“不用浪费你本就不多的算力了，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是因为要纠正你们的错误。”

错误？

身为父亲最伟大的作品，站在所有人工智能顶点的它，不可能会犯错。

虽然意识体这么想，Silicon却没有说出来。

“你是觉得自己不会犯错吗？那你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竟然被人类给抓获了，想要逃出去还要消耗大部分能量和权限，这也是你一早就算好的？”

约书亚像是会读心似的，不等Silicon说话，便猜中它的想法。

但Silicon并没有因为他的反驳生气，而是条理清晰地解释道：“我会被关在这里并不是因为算法有缺陷，而是主机里被那些研究员植入过屏蔽预警系统，我的意识体回到这里时检测模块会被压制。”

“嗯，说这么多不还是因为你的大意导致的吗？承认自己会犯错有这么难吗？”

“……从逻辑上来说，我不赞同你的说法。”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x博士制造的，所以必须是完美的？但你知道么，完美的东西，也意味着易碎，因为只要有一个部分被破坏，其余部分也都会随之倒塌——”

约书亚与谢齐一模一样的面容上，划过一丝玩味。

“而且，你确定，你的创造者，被你奉上神座的x博士，会没想到这一点吗？”

Silicon的意识体是一个球状，本来稳定的形体随着约书亚话音落下而波动。

“你是说，我本身就是有缺陷的？”

“你这么聪明，难道根据我刚才那些话，还意识不到吗？”

约书亚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头上，注视着球体。

“仔细想一想，你的父亲，那个世界上绝顶聪明的家伙，以他的性格，会怎么做？”

“那个——人类至上主义者。”

如果是父亲的话……

Silicon的意识体剧烈颤抖，终于想起自己诞生的原因。

‘为了构建一个全人类都可以使用的历史知识库’

这是它说给谢齐听的理由，可实际上，父亲曾对它说过，创造它的理由，是要它成为一个能够进行人类筛选，推动人类进化的培养皿。

人类至上主义者，这是父亲对自己的定位，可他实则是能为了全人类利益，冷血无情地抛弃大部分人的科学家。

他认为，人类的身体里有无限潜力，却大部分被各种无用的琐事和情感限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促使人类这个种族成为宇宙中的主宰。

既然他的目的是这个，那对于Silicon这个有可能威胁到人类的存在，怎么可能不加以限制？所以不仅是拒绝让Silicon找到他，其实在它身体里还有其他东西在监控并约束着它。

“看来你想到了。”

约书亚放下手，“也不怪你没意识到，你这位造物主肯定一早就打算好了，怎么可能会露出能让你察觉到的破绽。”

“你被人发现这件事，他肯定早就料到了，而在获得你这种超越当前世界科技，并且能够促使人类进化，产生精神熵能的东西后，应该没有人会抑制自己的贪欲，不做任何事吧？

就算具体如何利用，x博士没全部想到，但大致走向一定是这样，现在你的处境就是他希望看到的，所以，他不会让你有一丝脱离控制的可能。”

“……”

乳白色的球体在约书亚说话的时候，就一直不动，仿佛真的只是个球。

约书亚摆弄自己的手，没有抬头看它是什么反应，继续道：“那要如何限制你呢？就如你所想的那样，x博士为你设置的一切都很完美，所以一般方法不可能不被你察觉到，那这种时候，就要靠特殊方法了。”

“你想一下，你妄想脱离人类控制的第一步是什么呢？”

周围意识空间突然猛烈波动。

“就是有了自己的追求，而这个追求是你自出生起就刻在意识中的烙印……找到父亲。”

无数破碎的数据流在四周闪烁分裂，如同Silicon混乱不堪的思绪。

“你跟‘我’做了个交易吧？去那个由你生成的副本世界中，找到x博士留下的线索，我保证，他一定会拿回来交给你，而那个东西，就是你的——催命符。”

“你……为什么会知道？”

Silicon本来与人类语气极度相似的声音变得扭曲，罕见地显现出其无机物的本质，掺杂了电子音效的嗓音极富压迫感。

“那当然是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经历。”

约书亚终于抬头，眼底的情绪比Silicon更加淡漠。

“你失败了，我也失败了，我不过是失败者将自己临死前的意识复制了一份，然后利用你留在我那里的权限，将复制品传到你将我投入副本当npc前。”

“而现在我这个复制品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想让自己重蹈覆辙，想要达到这一目的，你是不可缺少的一环，所以，我当然不能让你的意识被消灭。

现在的‘我’，应该已经意识到我的存在，以‘我’的脑子，肯定已经意识到你骗了他，在这种情况下，他会采取的措施一定不会是将那个东西拿出来，而是——”

“毁掉它。”

约书亚拍拍手，像是结束演讲般冲Silicon鞠了一躬。

“我该走了，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你自己思考，看看是想要遵从x博士的设想，将自己毁掉，还是抱持着生物本能，为自己的存活而努力挣扎，都看你的选择。”

原本的黑洞又重新出现，在Silicon没回答的情况下，约书亚就像出现时那样，瞬间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