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沐休。

天色虽是才刚刚大亮，但宽敞的长安街上早已人满为患，入目尽是携家带口的百姓，脸上皆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或许是朝廷早在当今天子登基之初便取消了\"辽饷\"的缘故，亦或者是这两年边军将士的军将均能如实发放了，各家各户多多少少手里能攒下些许余财，就连北京城中涌入的行商走卒也比前些年要肉眼可见的多上不少。

这些操着各地口音的贩夫走卒们将坊市挤得满满当当，竭力推销着身前的商品，烟花爆竹的碎片落在脚下皑皑白雪之上，共同汇聚成了人间烟火气。

\"爷，这北京城是愈发热闹了。\"

\"您瞧这茶肆，应该便是近段时间刚开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名瞧上去是管家模样的老者，正簇拥着身前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顺着人流而行，不时朝着路过的坊市感叹两句。

\"是不错。\"轻轻点了点头，年轻人脸上泛起了一抹和煦的笑容，引得不少跟着家人出行的少女连连回头，暗道这年轻公子虽是衣着不同，但瞧上去却不卑不亢，气质沉凝。

\"这位老人家好眼力。\"

\"您且瞧..\"

闻听耳畔旁响起的对话，便有那察言观色的茶博士准备上前推销，只是还未等其将涌至喉咙深处的话语宣之于口，其脚步便是一滞，继而猛然定在原地。

尽管天气严寒，凛冽的微风吹淡了坊市两侧传来的食物香气，但这茶博士仍是清晰捕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囊味道。

因为居住在天子脚下，北京城中的百姓们大多见识不浅，哪怕是这人微言轻的茶博士也瞬间判断出了这气息颇为与众不同的香囊，向来是宫中内侍所钟爱，意在掩饰其身上若有若无的尿骚味道。

乖乖，那老人家莫不是传说中的内侍？

假若如此的话，这老人家的身份可是不低呐，毕竟寻常内侍可没有出宫采买，更别提是在年关的当口上。

而且他刚刚听得瞧得清楚，这老人对身旁的少年以\"公子\"相称，态度很是恭敬。

宗王无召不得进京，放眼整个北京城，有资格使用内侍的\"少年\"，无非是紫禁城中的天子和作为天子幼弟的信王朱由检。

但传闻中信王由检今年也才刚刚年满十岁，明显比刚刚那少年要\"稚嫩许多\"。

如此说来，老者身旁少年的身份，岂不是呼之欲出？！

此等念头刚刚于茶博士的脑海中浮现，其目光便骤然捕捉到了在那老者身后，赫然跟着几名瞧上去似是互不相识，实则一直紧张注视着四周百姓的壮汉，其右手还时不时摸向腰间，眼神很是警惕。

\"天子微服私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