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乔的牙齿在打颤,上下颚碰撞的咯咯声几乎要盖过暴雨砸在青石板上的轰鸣。
他死死攥着康敏的衣角,掌心的汗水混着雨水顺着母亲的裙裾往下淌,绣着牡丹的绸缎被攥得皱成一团。
四周火把的红光在丐帮弟子们森冷的兵刃上跳跃,映得那些横眉竖目的面孔如同修罗恶鬼,让他想起儿时听过的幽冥传说。
\"娘......\"他的声音比哭腔更难听,膝盖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般若龙隐太虚拳的招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萧峰教他\"拳意如游龙,心定方见太虚\"的话语也随之响起。
可当宋长老的龙头竹杖带着破空声扫来时,所有的记忆都像被暴雨打散的墨痕,消失得无影无踪。
段乔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廊柱,震得喉头发甜。
有弟子甩出绳索,铁钩擦着耳畔飞过,勾落几缕发丝。
段乔感觉膀胱发胀,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所有的力气都化作冷汗渗出毛孔。
往日在山野间练拳的从容不迫,此刻竟成了可笑的幻觉。
康敏突然将他护在身后,单薄的脊背微微发颤。
段乔看着母亲鬓角的乌发在雨中凌乱,突然想起萧峰教拳时说“武者当护所珍视”,可自己颤抖的双手连剑穗都握不住。
掌钵龙头的铁鞭抽在地上,溅起的碎石子打在段乔脚边,他本能地尖叫一声,紧紧抱住康敏的腰,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段乔眼前浮现出萧峰在江湖上以一敌百的英姿。
那时师傅的降龙掌震碎敌人的胸骨,拳风所至草木皆折,而自己此刻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泪水混着雨水滑落,段乔终于明白,没有那份气吞山河的豪情,再精妙的武功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康敏和段乔母子俩蜷缩在廊柱下,如同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孤舟。
全冠清看着传信长老抽出寒光闪闪的软剑,剑尖直指康敏咽喉,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往日机关算尽的心思此刻化作泡影,他恨透了自己此刻的无力——
那个曾在丐帮上下巧舌如簧的全冠清,那个能把黑说成白的阴谋家,如今竟连护住心爱之人的力气都没有。
暴雨冲刷着他染血的衣袍,寒意从石板缝隙渗入骨髓。
全冠清突然想起昨夜康敏为他缝补衣衫时,烛火映在她眉眼间的温柔。那时他还盘算着如何掌控丐帮,却没想到命运急转直下。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残存的意识仍在嘶吼:
只要能换她平安,就算此刻被万蚁噬心,被千刀万剐又何妨?
“别......伤她......”
全冠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几个字,却被淹没在人群的喊杀声中。
他看着宋长老的龙头竹杖劈头砸下,在闭眼的刹那,眼前浮现的仍是康敏第一次对他笑时的模样。
雨水混着血泪滑进嘴角,重伤的全冠清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最害怕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在生命终结前,连一句护她周全的承诺都无法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