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尤完全能看懂他的表情。

他以为，她会恨他，可他不知道，她没有。

从来都没有。

不久之前，她还可以那样直言不讳的对他说，“言熙，我没法原谅你。”

但现在……

顾子尤用力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言熙……”

“小尤，我不该被原谅。”

左言熙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诚恳。

他还是了解她的。

她知道了这些事，不会无动于衷。

他的公主，从来都是善良的。

可，他不配得到她的原谅。

他该赎罪。

用一生来赎罪！

“言熙，忘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吧。”

顾子尤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该过去了。

一切都该过去了。

她不能让言熙一生都困在愧疚里。

他不是罪无可恕。

“……”左言熙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最有理由记恨他的人，在安慰他，在告诉他要忘记。

她何其宽容、善良。

而他的心魔，她都看得见。

最了解他的人，还是他的小尤啊。

“言熙，在想起我的时候，还是美好的吗？”

顾子尤微微仰起头，清澈的眼眸对上他的眼。

微风拂过，有金黄的树叶随风漫舞，洋洋洒洒落在两人周围。

这情景，和当初太像了，把左言熙的思绪一下带到五年前。

那棵泛黄的银杏树下，她曾无数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浅浅的，带着笑意。

眼里，只有他。

“是。”

他说，声音无比坚定。

怎么会不美好？

美好的，像让人永远不愿意醒的梦。

“那就别让记忆里的岁月发黄。”

顾子尤眼含笑意。

多么弥足珍贵的记忆啊。

她怎么能容许它变成彼此的痛。

左言熙听见自己的心“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顷刻间打翻了他所有的思绪。

过往那些画面不停的交汇，重叠，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这句话。

别让记忆里的岁月发黄。

许久，他才颤抖着声音问出来，“小尤，你是……”

“言熙，我原谅你了。”

顾子尤一脸的坦然。

言熙经历的这些痛苦，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对俞逸宸更何尝不是一个引他堕落的深渊。

原谅，才是能让三个人都得到解脱的路。

左言熙双手死死的攥紧。

他渴望得到小尤的原谅，可……

他的罪孽，能赎清吗？

这样就能赎清吗？

她的宽容，让他自惭形秽。

“小尤……”

“言熙，我无法看着你经受痛苦，也不想——”

顾子尤的声音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她不想，看见俞逸宸变成以折磨人为乐的魔鬼。

对严欣荣所做的一切，她可以看成是被一步步算计后的反击。

但，她受不了，俞逸宸在折磨别人的时候，是在笑。

“……”左言熙静静站在那里，思索着她说的不想是什么。

许久，他从她微微倾斜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

那个方向……

站着俞逸宸。

左言熙顺着她的视线，淡淡的扫了一眼，眸光有些黯淡。

今天她来，是为了他，也不光是为了他。

她见不得俞逸宸……

见不得她爱的男人，残忍、嗜血。

可，那个笨蛋懂吗？

显然不懂。

不然，他不会脸色阴沉的，像小尤马上要弃他而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