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饭庄前的人群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风卷落叶的声响都清晰可辨。两百多双眼睛死死盯着台阶上的李丰——这位李家三少素来跋扈,此刻却被父亲李昌盛逼着向饭庄经理李美佳低头。围观群众屏住呼吸,几个年轻人甚至悄悄掏出手机录像,生怕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场面。
李丰的拳头紧紧握着,以至于他的指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他的脖颈上,青筋凸起,仿佛一条条盘踞的毒蛇,随时准备张开毒牙。他的眼睛,阴鸷而凶狠,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直地刺向台阶另一侧的李铁牛。
李铁牛,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庄稼汉,身上穿着一件已经褪色的牛仔外套,后腰处还沾着几根草屑。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却让堂堂的李家三少在自家的地盘上颜面尽失。
\"还不快道歉!\"李昌盛的低吼像鞭子一样在空中抽打,声音震耳欲聋。这位五十出头的家主,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深灰色西装前襟也被他自己紧紧地攥出了褶皱。他的目光,不时地瞥向停在街角的那辆黑色迈巴赫。透过车窗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常胜集团董事长常胜的侧脸。那个男人,掌握着东水市七成物流的命脉,此刻正低头看着手表,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李美佳下意识往李铁牛身后缩了缩。她鹅黄色的工作服领口还留着被扯坏的线头,半小时前李丰揪住她衣领时的酒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这个刚满二十三岁的姑娘手指绞着围裙边,声音细若蚊蝇:\"铁牛哥,要不...算了吧?\"
\"别怕。\"李铁牛往前跨了半步,露出沾着泥点的旧球鞋。他宽阔的脊背像堵墙挡住身后瑟缩的姑娘,\"在咱们青江饭庄,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守规矩。\"说这话时他目光扫过人群,几个常来收保护费的混混慌忙低下头。
常胜的司机突然按响喇叭。三声短促的鸣笛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也惊得李昌盛浑身一颤。他猛地扯住儿子胳膊,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颤:\"你想看着李氏集团破产吗?到时候别说跑车游艇,你连这身阿玛尼都穿不起!\"
李丰的喉结剧烈滚动。他死死盯着李美佳胸前的工作牌,金属牌面上倒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孔。突然抬脚踹飞脚边的矿泉水瓶,塑料瓶\"咣当\"撞在石狮底座上,惊得围观人群连连后退。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李丰牙缝里迸出来时,他后槽牙几乎要咬出血。围观群众里爆发出压抑的抽气声,卖糖炒栗子的王大爷手一抖,铁铲在锅里划出刺耳的声响。
李美佳踉跄着后退,鞋跟绊在台阶边缘。李丰猩红的眼珠和扭曲的五官在她瞳孔里放大,像头随时要扑上来的野兽。李铁牛适时扶住她颤抖的肩膀,转头对李丰挑眉:\"李少这是道歉还是在索命?\"
\"你!\"李丰的拳头刚要扬起,就被李昌盛死死按住。老狐狸的目光扫过常胜的车窗,突然抬高声音:\"犬子无状,让诸位见笑了。\"他竟对着李美佳九十度鞠躬,\"我代犬子向李经理赔罪。\"
人群炸开锅的瞬间,迈巴赫的车窗缓缓升起。常胜抬手点了点腕表,司机立刻发动引擎。这个动作像按下了什么开关,李昌盛揪着自己儿子的后领就往路边拽,霍振东父子阴沉着脸钻进宾利,车轮碾过李丰方才踹飞的矿泉水瓶,发出\"咯吱\"的碎裂声。
\"欢迎李少改日来排队用餐。\"李铁牛的声音追着车尾气飘去。几个看热闹的食客\"噗嗤\"笑出声,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趁机吆喝:\"青江饭庄童叟无欺,王侯将相来了也得守规矩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