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殷红的心头血滴落在冰壁上,竟未结冰,反而散发出微弱的星光。
他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冰壁上飞速刻下一道残缺不全的星图。
图成瞬间,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心头血尽数逼出,灌入星图之中。
“巡天旧律,不录无命……但今日,我李靖,愿为那无命者,开一道缝隙!”
他低吼一声,从怀中摸出半截残破的星令,猛地掷出。
那星令在空中吸收了冰壁上星图的全部力量,残存的令身瞬间化作一只光羽小鸟,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竟直接穿透了层层冰封与无尽风雪,以一种超越空间法则的速度,直奔星墟而去。
星墟废墟之上,赵轩正苦苦抵御着天道意志的侵蚀,那道光鸟却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星火屏障,没入他的眉心。
赵轩的识海瞬间轰鸣,一个虚弱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如同在狂风暴雪中点亮的一支蜡烛:“……星律之力,刚不可久,不可外显于世,否则必成众矢之的……须……须将其内刻于自身命轮……化外法为己道……方能瞒天过海,否则,终为天道所噬……”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赵轩心神剧震,内刻命轮?
他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他所知的一切修行法门,都是将力量外放,以求通天彻地,何曾有过向内收敛,藏于自身的道理?
不等他细想,一股彻骨的寒意伴随着风雪骤然降临。
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手持一杆断掉的毛笔,不知何时已立于废墟边缘。
他踏着厚厚的冰雪而来,却不留下半个脚印,仿佛他本身就是这风雪的一部分。
他的眉心处,同样有一道星痕,却紧紧闭合着,深邃得如同一个尚未开启的世界。
老者冷冷地打量着赵轩头顶那道光芒万丈却摇摇欲坠的星律,嘴角勾起一抹似嘲讽似惋惜的弧度。
“蠢货,你写的不是律,是给你自己写的祭文。天道最忌的,便是这星星之火,你将它高悬于顶,唯恐天下不知,外显一日,便要承受十倍的反噬。你以为你在执掌天道,其实是天道在以你为祭品,引燃一场焚尽一切的业火。”
赵轩目光一凝,死死盯住来人:“你是谁?”
老者却懒得回答,只是将手中那杆断笔随意地往雪地里一插。
刹那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以断笔为中心,一道道星光流纹在雪地上蔓延开来,竟勾勒出了一幅巨大的、残缺的命轮图。
命轮图的结构繁复精密,唯独中央核心之处,一片空白。
“星火为引,神魂为刻,将你的‘天条’写进那片空白里。”老者收回断笔,声音变得飘忽,“将外劫化为己道,方有一线生机。”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如青烟般化开,融入了漫天风雪之中,唯有一句悠悠的叹息在废墟上空回荡。
“我当年……也曾像你一样,写过那一笔。”
赵轩怔在原地,望着雪地上的命轮图,又看了看怀中气息越来越弱的婠婠,再感受到百丈之外那股越来越近、充满毁灭气息的灰雾,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正欲按照图示,强行闭关,将星律内刻。
就在此时,怀中昏迷的婠婠忽然发出微弱的梦呓,声音细若蚊蝇,却如惊雷般在赵轩耳边炸响。
“……星……魔……同源……血……为引……”
赵轩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然醒悟!
婠婠为了救他,剥离了自身的紫金星纹,星纹虽毁,但她乃星魔同体,其魔心最深处,必然还残存着一丝最本源的星源残火!
那是与他星律之力同根同源的火种!
没有丝毫犹豫,赵轩并指如刀,在自己手腕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以自身精血为引,小心翼翼地牵引着头顶那道狂暴的星律之力,缓缓导入婠婠的心脉。
两股同源的力量相遇,并未产生排斥,反而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在赵轩的引导下,星律之力小心地包裹住婠婠那即将溃散的魔心,借她体内那一丝微弱的星魔共鸣,反向激发出一道淡紫色的屏障,将两人笼罩其中。
这道“双生屏障”甫一出现,天道灰雾的侵蚀速度竟为之一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异变再生!
他们脚下的天命碑废墟基座深处,一股极寒之气猛然涌出。
那是之前被赵轩镇压的玄冥寒息,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凝结成一座晶莹剔透的冰桥,无声无息地延伸开来,直通向星墟更深处那片从未有人踏足过的黑暗。
冰桥的尽头,黑暗的浓雾之中,隐约可见一座被古老符文封印的平台轮廓。
那座古老的星台之上,似乎静静地躺着一枚残破的玉简,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其上隐约刻着四个古朴沧桑的大字——命火藏锋。
赵轩毫不迟疑,抱紧了怀中的婠婠,毅然踏上了那座通往未知的寒冰之桥。
在他踏上冰桥的瞬间,他身后的废墟,连同那雪地上的命轮图,被汹涌而至的天道灰雾彻底吞噬,化为一片虚无。
星墟之外的昆仑神山,白玉祭台上的西王母猛然睁开双眼,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那片被灰雾笼罩之地。
她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冷声道:“他进去了……”
“那座台,本不该存在于此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