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九龙金椅那坚硬如铁的紫檀木扶手竟被炎帝一掌拍得寸寸碎裂!
碎木屑四溅开来。
甚至有几片擦过王公公低垂的眉梢,带起一阵凉意。
“陛下息怒!万幸吴大人及时驰援,殿下吉人天相……”
王公公吓得魂飞魄散,扑跪在地,声音发颤。
“息怒?”
炎帝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刮出,带着彻骨的杀意,“若非朕命吴京暗中潜伏接应,此刻朕收到的,怕就是老八的噩耗了!!!”
他猛地抬头,眼中翻涌的猩红血丝如同燃烧的火焰,周身寒意如实质般扩散开来,连殿角摇曳的烛火都似乎畏惧地黯淡了一瞬。
他并非仅仅因为影阁的袭击而怒,更因那份密报中描述的凶险细节……
毒烟、弩箭、悍不畏死的死士、精准的灭口……
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志在必得的绝杀!
“影阁……好,很好!”
炎帝的指节重重叩在裂开的扶手断茬上,“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泼天的胆子!?”
就在这时。
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风尘仆仆的密探匆匆跑了进来。
一般情况下,密探敢这样乱闯,是必死无疑的。
但也有特殊情况。
比如十万火急的事情,那就可以网开一面。
那密探跪下后,声音都嘶哑了:“陛下!急报!影阁有异动!‘血蝠’、‘夜枭’、‘蚀骨’三堂……倾巢而出!所有精锐尽数调动,目标直指……八殿下回京路线!另……另有不下三百死士混迹其中,意图让沿途所有暗桩全部激活!”
“倾巢而出?!”
王公公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影阁三堂,是影阁最核心、最精锐的战力,每一个堂口都代表着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戮手段……
血蝠堂精于潜行暗杀!
夜枭堂擅使奇门毒物!
蚀骨堂则是正面攻坚的利刃!
三堂齐出,外加三百死士和所有暗桩……
这是要将殿下彻底绞杀在归途之中啊!
炎帝眼底的猩红瞬间暴涨,那压抑的怒火如同沉寂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口!
他猛地一脚踹翻身前沉重的御案!
“轰隆!”
御案翻滚,笔墨纸砚、奏折密报散落一地。
“好!好一个倾巢而出!好一个赶尽杀绝!”
炎帝的声音如同九霄雷霆,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朕的儿子,岂是尔等宵小能碰的???”
他猛地转头,看向一旁惊骇欲绝的王公公,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与滔天的杀意。
“即刻传旨——”
“调场卫五千精锐,全部配备火铳五千支,由禁军副统领赵莽亲率!”
“命赵莽!不惜马力,八百里加急!务必在影阁那群恶鬼之前,与老八他们汇合!”
“沿途凡遇可疑人等、凡有阻挡者……”
炎帝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一字一句的下令。
“无论身份,无论缘由,都给朕……杀!无!赦!”
“告诉他!”
“若两日内接不回朕的老八……”
“让他提头来见朕!”
“若让影阁的人先到一步……”
“朕要整个影阁,鸡犬不留!!!”
“嗻!”
王公公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冷汗早已浸透后襟,他从未见过陛下如此暴怒,如此……
不惜一切代价!
殿内重归死寂,只剩下炎帝粗重的喘息声。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李玄戈的身影。
老八。
你给朕撑住!
父皇的人,这就来!!!
……
半日时间,风平浪静。
吴京率领着锦衣卫护送着马车中的人,无时无刻都在警惕中。
而李玄戈与乌蒙允在颠簸的马车里相对而坐,这一地带的湿冷雾气被车帘隔绝在外,只余下炭盆微弱的暖意和车轮碾过官道的单调声响。
“允姨……”
李玄戈打破沉默,指尖摩挲着袖中冰冷的火铳,“关于母妃……当年在苗疆时,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很好奇。
尤其是……
当看着乌蒙允那真正的样子,就非常的有亲切感。
不过想想也是。
母妃与允姨乃是双生圣女,自然长得一模一样!
乌蒙允的目光越过跳动的烛火,仿佛穿透时光,落回二十年前的乌蒙山谷。
她唇边泛起一丝极淡、却带着暖意的弧度。
“你母亲当年可以说是是九黎群山间最明亮的火种。”
这一个评价,是非常的高的。
“她天生与蛊虫亲近?”李玄戈错愕了一下,更好奇了。
“不。”
乌蒙允摇头,银饰在昏暗光线下轻颤,“她厌恶以蛊害人,乌蒙族的圣术在她手中,是用来‘解’,而非‘种’。”
她的手指蘸了一点冷茶,在紫檀小几上勾勒出一个繁复的图腾,“看见这‘生息纹’了吗?这是你母亲十三岁时独创的‘续脉针法’图谱,那年白苗寨爆发‘腐骨疽’,连大巫都束手无策,是她用金针引雷击木灰入药,配合蛊虫辅以血脉疏导,救活了一寨七十三口人。”
炭火“噼啪”爆开一粒火星。
李玄戈凝视着水痕勾勒的纹路,仿佛看见少女时期的母亲跪在病榻前,指尖金针稳如磐石,眉宇间是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慈悲……
别说。
母亲十有八九就是一个医术天才!
可惜天妒,否则如今的李玄戈估计已经是太子,而且活得有滋有润,哪轮得到那一群兄弟欺负?
人生就是那么无常啊。
李玄戈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内心的悸动,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乌蒙允:“那允姨,你恨过母妃吗?”
“恨?”
乌蒙允闻言愣了一下,随之扭头望着窗外,面色复杂无比,“嗯……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