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外的回廊里,西沉的日头将雕花窗棂的影子拉得细长,斜斜切过青砖地面。
廊下朱红立柱间,李建成与杨恭仁的身影被染成暖金色,檐角铜铃在穿堂风中轻晃。
“八百里加急?” 李建成瞳孔微缩,衣袖中的双拳悄然攥紧。光影在他紧蹙的眉峰上晃动,映得眼底的阴影愈发浓重,廊下青砖上的日影仿佛也跟着凝滞了一瞬。
“何处来的加急军报?”
杨恭仁面如死灰,喉间溢出一声沉重叹息,躬身时官袍褶皱里还沾着赶路的尘土:“殿下,此乃龙门渡口八百里加急!”
他声音微微发颤,掏出怀中军报,徐徐展开,苦涩地说道:“自月前并州沦陷,刘武周命宋金刚为先锋挥师南下,晋州守将措手不及,三日内城破人亡!”
“宋金刚势如破竹,绛州被破也在其复手之间!其前锋已至龙门渡口,黄河两岸狼烟蔽日,战船旌旗绵延数十里!倘若龙门渡口再失守,叛军便可直捣关中!”
李建成如遭雷击,耳畔嗡鸣不止,眼前骤然浮现太原城巍峨城墙在火海中崩塌的画面。他死死攥住廊柱,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喉间泛起阵阵腥甜。
太原可是大唐龙兴之地,李渊便是在此举起义旗,李氏一族从这里踏上问鼎天下之路,如今竟落入敌手,这不仅是疆土的沦丧,更是动摇国本的重击!
长安距龙门渡口不过数日急行军路程,一旦龙门渡口与蒲坂关失守,那敌军便可径直长驱直入,兵临长安城下。
“秦王的大军究竟到了何处?” 李建成额角青筋暴起,声音冰冷刺骨,“坐拥河东精锐,粮饷充足,竟让刘武周这般猖獗!宋金刚不过一介武夫,如何能连破三州?”
杨恭仁浑身剧震,官袍下的身躯微微发颤,额头渗出的冷汗顺着脖颈滑入衣内:“太子殿下,秦王殿下此时正率大军渡河驰援,然宋金刚部攻势如潮,龙门渡口岌岌可危。”
李建成紧绷的脸色稍有缓和,却仍眉头深锁,心中翻涌着兵力部署的困局,万千头绪拧成死结。良久,他重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先将军报呈予父皇,看看父皇有何谋划罢。”
言罢,李建成不再多言,袍角翻飞间转身疾行。日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玄色锦靴踏过青砖的声响急促如鼓,转瞬便朝着东宫方向而去。
只留下杨恭仁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额上冷汗再次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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