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运河的水泛着寒气,陈玄礼带着二十个金吾卫水鬼潜到乌篷船底下。他嘴里咬着匕首,耳朵贴着船板,听见里头有人拍桌子:\"五姓七望答应了,漕运三成利润,老子下半辈子...\"
\"韩七爷好大的胃口!\"陈玄礼猛地掀开舱板,横刀已经架在那胖子脖子上。这老小子常年跑漕运,肥得像头猪,此刻却吓得尿了裤子,嘴里直冒白沫:\"将军饶命!是崔圆大人让我...\"
突然船底传来\"咔嚓\"声,陈玄礼暗叫不好,一把推开韩七爷。\"轰\"的一声,水雷在船底炸开,木板碎片乱飞,他感觉右腿被什么东西划了道口子,血腥味混着河水灌进嘴里。张老三在水里拽住他的胳膊,指着下沉的船舱:\"头儿!有箱子!\"
几个水鬼合力捞出青铜箱,箱盖上的五姓七望图腾还沾着水草。打开一看,里头竟是《盐铁论》的真迹,泛黄的绢帛上盖着梅妃的\"江采萍印\"。陈玄礼抹了把脸上的水,突然想起上官婉儿的话:\"五姓七望想掌控龙脉,必先握牢钱脉...\"他望着运河上漂着的油花,攥紧了拳头——这帮孙子,连朝廷的盐税都敢偷。
华清宫飞霜殿里暖炉烧得正旺,李琰笑着给回纥可汗斟酒,眼角却盯着对方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扳指雕着鹿回头的纹样,正是范阳匠作监的独门手艺,上个月他才在安禄山的密信里见过图样。
\"可汗这扳指,真是巧夺天工。\"李琰伸手想拿,阿史那云突然跳着胡旋舞过来,腰间狼牙链\"嗖\"地缠住可汗手腕:\"陛下小心!\"
可汗脸色一变,猛地掀翻桌子。烤全羊肚里滚出十二把牛耳尖刀,刀刃泛着幽蓝——是淬了毒的。屏风后冲出十几个死士,领头的人戴着鬼面,腰间挂着五姓七望的铜牌。
\"护驾!\"上官婉儿摔碎酒盏,暗藏在温泉池底的玄甲军破水而出,明光铠在烛火下亮得刺眼。李琰已经张弓搭箭,第一箭射穿鬼面死士的咽喉,第二箭钉住可汗肩膀。阿史那云的狼牙链卷住另一个死士,往暖炉里一甩,顿时腾起一片火星。
\"说!谁指使你们的?\"萧绾绾的软剑抵在剩下的死士喉头。那人咬破舌尖,血沫里混着黑渣:\"五姓...七望...龙脉...归...\"话没说完就断了气。李琰捡起鬼面,底下露出半张刺青,正是密室里见过的双蛇盘日。
婉儿摸出怀里的《盐铁论》真迹,递给李琰:\"陛下,梅妃娘娘留下的线索,恐怕都指向东海那座仙岛。\"李琰盯着绢画上的巨龟岛,手指轻轻抚过\"双生龙子\"四个字,眼里突然泛起雾气。殿外传来晨钟,他抬头望向窗外,骊山的雪顶刚被朝阳染成金色。
子时三刻,上官婉儿又回到太极殿。蟠龙柱上的霜花已经化了,金砖上的血渍却还没擦干净。她摸着梅妃的玉牒残页,突然想起绿萼侍女春桃的话:\"卢大夫说,找到龙脉就能让李唐江山永固...\"
\"你在这儿。\"李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没穿龙袍,只披了件青衫,手里攥着梅妃的《括地志》残卷,\"知道为什么当年梅妃要把我记在玉牒上,却让另一个孩子消失吗?\"
婉儿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里的血丝。李琰轻轻翻开残卷,露出梅妃的批注:\"东北有王气,然双生犯煞,需一隐江湖,一承大统。\"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原来母妃早就知道,五姓七望会借龙脉之说作乱,所以才把弟弟送去了...东洋。\"
殿外突然起了风,吹得烛火直晃。婉儿想起居庸关缴获的回纥密信,想起扬州运河里的青铜箱,想起华清宫的毒刀——五姓七望的网,早就在十几年前就织好了。他们用梅妃的双生子做饵,用龙脉做钩,就等着李唐王朝自己往陷阱里跳。
\"陛下打算怎么办?\"她握紧了腰间的匕首,那是梅妃临终前塞给她的,刀柄里还藏着半片海图。李琰转身望向龙椅,晨光正从殿门斜斜照进来,在御座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派人去东洋找弟弟。\"他的语气突然坚定起来,\"同时昭告天下,龙脉不在山水,在民心。\"他抓起案头的《贞观政要》,书页哗哗作响,\"当年太宗皇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才是真正的龙脉。\"
婉儿看着他眼里重新燃起的光,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那个在梅妃怀里抓周的小皇子,抓的正是一本《贞观政要》。殿外传来更夫打四更的梆子声,她知道,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们手里有了更重要的东西。
她摸出翡翠耳坠,对着烛光转动,海图上的巨龟岛突然活了似的,在光影里游弋。也许正如梅妃所料,真正的龙脉,从来都不在山水之间,而在这千千万万大唐子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