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宇文拓加快了脚步,火把照亮了前方的浅滩,那儿有块露出水面的巨石,形状像只卧着的老龟。突然,他的撑杆猛地顿住,钩子勾住块漂浮的木板——那是半扇柜门,上面用朱砂画着个狰狞的鬼脸。
“糟了!”宇文拓脸色剧变,“这是山匪的标记!他们在水里下了——”
话音未落,右侧水面突然炸开!一根缠着藤蔓的竹矛破土而出,擦着李琰的耳垂扎进岩壁,尾端的羽毛还在嗡嗡颤动。紧接着,前方浅滩传来一阵哗啦水声,十几个浑身裹着水草的人钻了出来,手里的长刀在火光下泛着青芒。
“活的!”为首的汉子缺了只眼睛,刀疤从额头划到嘴角,“抓活的去换粮食!”
李琰腰间的佩刀早在攀爬时遗失了,此刻只能抄起块石头攥在手里。宇文霜不知何时摸出把匕首,那是宇文拓给她削果子用的,此刻却在她手里握得发白。宇文拓将火把往石缝里一插,长撑杆横扫出去,钩子勾住最近的山匪手腕,猛地一拽——那汉子惨叫着栽进水里,立刻被急流卷走了。
“护着陛下先走!”宇文拓大吼一声,撑杆在空中划出个半圆,“出口在左前方!别回头!”
李琰刚要抬脚,却见山匪们甩出绳索,套索在空中划出弧线,直奔宇文霜而去。小姑娘惊叫一声,匕首脱手,被绳索缠住了脚踝。缺眼汉子狞笑着扑过来,手里的刀直奔她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李琰手中的石头狠狠砸出!正中那人面门!山匪惨叫着踉跄后退,却拽着绳索将宇文霜拖向水中。李琰扑过去抓住她的手,却感觉一股巨力猛地拉扯,两人同时栽进急流!
“贵人!”宇文霜的喊声被水流吞没,她的手在李琰掌心滑动,眼看就要脱开。忽然,腰间一紧——是宇文拓扔来的牛皮绳!老人不知何时解下了腰带,正趴在浅滩上,用撑杆勾住一块礁石,青筋暴起的手臂死死绷住绳索。
李琰拼尽全力拽住宇文霜,借着绳索的力道往浅滩游去。山匪们再次甩出套索,这次瞄准的是宇文拓!缺眼汉子狞笑着逼近,刀锋已经抵住老人后心——
“砰!”
一声闷响,像是冰块撞击岩石。缺眼汉子突然瞪大双眼,喉间涌出血泡,直挺挺栽进水里。李琰这才看见,宇文霜手里攥着块带血的石头,小姑娘的指甲缝里渗着血,却对着他露出笑容,小虎牙上还沾着血丝。
“快走!”宇文拓猛地起身,撑杆挥向冲过来的山匪,“他们还有同伙!”
三人跌跌撞撞往出口跑,李琰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是条手臂粗的水草,正顺着水流缠紧他的小腿。宇文霜立刻蹲下,用匕首割断水草,刀尖却在这时折断——不知什么时候,刀刃已经卷了口。
出口近在眼前,光斑越来越大,甚至能看见外面的积雪。李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本能地扑倒在地——一支竹矛擦着他后背飞过,钉在前方的冰棱上,尾羽还在颤动。
“进去!”宇文拓猛地推了他们一把,“我断后!”
李琰咬咬牙,拽着宇文霜冲进出口。水流突然变得平缓,前方出现一片斜坡,积雪覆盖的地面延伸到远处。他们连滚带爬地冲上雪地,回头望去,宇文拓正挥舞着撑杆,与最后几个山匪搏斗。老人的火把不知何时熄灭了,只能看见撑杆的钩子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
“爷爷!”宇文霜哭喊着要冲回去,却被李琰死死抱住。忽然,暗河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山体崩塌,出口处的冰棱纷纷坠落,堵住了洞口。宇文拓的身影最后一次出现在光影中,他举起撑杆,在空中画了个圈——那是宇文家“平安”的手势。
李琰紧紧搂着宇文霜,感觉小姑娘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接应的驿站人马。他抬头望向星空,北斗七星清晰可见,忽然想起婉儿说过,迷路的人只要跟着北斗走,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走吧。”他轻声说,替宇文霜拂去头上的雪花,“等回到长安,朕带你去看太液池的冰灯。”
小姑娘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却用力点点头。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身后,鹰愁涧的风声渐渐消失,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在月光下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