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正脸色一沉,正欲反驳,却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陛下,臣,户部主事钟鼎,有话要讲。”
钟懿越过崔文正,走到殿中,对着龙椅深深一揖。
渊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哦?你有何话说?”
钟懿直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张生,语气不卑不亢。
“张御史,下官奉旨查案,查的是兵部粮草舞弊,挖的是朝廷的蛀虫,此事关乎国库安危,关乎边疆将士的粮饷,更关乎我大渊的江山社稷!”
“您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风闻奏事,纠劾百官,乃是职责所在。但您不问案情进展如何,不问亏空数目多少,却只揪着下官的品级与查案方式不放,如此避重就轻,莫非……张御史与这兵部舞弊案,也有什么牵扯不成?还是说,您担心这把火一旦烧起来,会燎到某些不该燎的人身上?”
张生勃然大怒,指着钟懿厉声喝斥。
“黄口小儿!安敢如此血口喷人!陛下,钟鼎毫无凭证,竟敢当庭污蔑朝廷一品大员!此等嚣张跋扈之徒,目无君上,藐视国法!若不严惩,国法何在!朝纲何存!”
“呵。”钟懿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张御史好大的官威。下官从头至尾,谈的都是账册,是贪墨,是舞弊。倒是张御史您,一开口便指责下官‘胡作非为’,再开口又斥责下官‘以下犯上’,如今更是给下官扣上了‘污蔑朝臣’的大帽子。究竟是谁在胡言乱语,是谁在混淆视听,又是谁在给谁扣帽子,想必在场的诸位大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凌厉:“下官只问一句,兵部那高达数十万两的亏空,张御史,您是打算视而不见,还是打算一力承担?!”
“你……你……”张生被钟懿这番抢白,噎得脸色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青,指着钟懿的手指不住颤抖,你了半天,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殿中百官,此刻看向钟懿的眼神,已然全然不同。
初时还带着几分轻视,此刻却只剩下深深的忌惮。
这哪里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分明是条潜藏在浅水中的蛟龙!
“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痛快!”
龙椅之上,渊帝突然爆发出一阵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畅快与欣赏。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钟懿,龙颜大悦。
“钟鼎!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好一个为国揪蠹,好一个为民请命!张生,”渊帝的笑声一收,语气骤然转冷,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面如死灰的张生,“你身为御史,不思体察民情,不思为国分忧,却在此混淆是非,阻挠查案,是何居心?!”
张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汗如雨下。
“陛……陛下息怒!臣……臣绝无此意!臣只是……只是忧心朝廷体统……”
“体统?”渊帝冷哼一声,“国库都被蛀空了,还谈什么体统!钟鼎,”他转向钟懿,语气再次变得温和,“你既已查出兵部账目确有重大猫腻,便只管放手去查!朕先前赐你尚方宝剑,便有先斩后奏之权!朕倒要看看,在我大渊朝,究竟是哪些硕鼠,敢如此胆大包天,中饱私囊,蛀我大渊的万里江山!”
“朕把话放在这里,此案,户部要全力配合!吏部、刑部、大理寺,亦要全力协助!若有哪个衙门,哪个官员,敢阳奉阴违,暗中掣肘,朕绝不轻饶!”
渊帝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威严与决心。
满朝文武,无不变色,看向钟懿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惧与忌惮。
这钟鼎!他手握尚方宝剑,身负皇命,如今又得了陛下金口玉言的全力支持,这京城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