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在赵秉辉案中受过牵连,或是与钟懿有过节的官员,此刻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一路行至正堂,堂中早已坐了不少宾客,皆是京中有些头脸的人物。
见崔文正与钟懿联袂而入,众人皆起身行礼。
崔文正一眼便瞥见自家那不成器的次子崔珩,正歪歪扭扭地靠在椅背上,端着茶盏,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上前便是一脚,正踢在崔珩的小腿上,低喝。
“逆子!见了钟师,还不快快行礼?!”
“钟师?”钟懿一怔,满头雾水,下意识地看向崔珩。
崔珩被他父亲一脚踢得龇牙咧嘴,正要发作,一听“钟师”二字,更是险些跳起来。
崔文正却是不理会自家儿子的窘态,转头对着钟懿,满脸堆笑,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钟侍郎啊,非是老夫唐突。我家那长子崔烈,自从得了你几句点拨,如今勤学不辍,连带着长公主家的李钰也一同奋进,学问大有长进。”
“这不成器的小儿子,顽劣不堪,犬马声色无一不精,唯独于这圣贤书,却是一窍不通。老夫是实在没办法了,思来想去,唯有你这等少年英才,方能压服此獠。还望钟侍郎能费心指点一二,让他学学何为上进,何为担当!”
钟懿闻言,心中叫苦不迭。
我的崔大人哎,您这是给我找麻烦啊!令郎什么德行,您自己不清楚吗?我哪会教什么人啊!
他连忙拱手,一脸无奈。
“崔大人谬赞了!晚生何德何能,不过是些浅薄见识,哪里敢为人师表?更何况,晚生于教导一道,实是门外汉,恐怕会误人子弟啊!”
“诶!钟侍郎此言差矣!”崔文正大手一挥,一副“我全懂”的表情,“你连卢介玄那样的老狐狸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朝堂之上更是辩才无双,教导这个不成器的逆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莫要谦虚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钟懿心中哀叹,面上却只能露出苦笑。
堂中众人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让崔家二公子拜钟懿为师?崔尚书这是唱的哪一出?
莫不是想借此与钟懿深度捆绑,日后若崔家有难,钟懿能看在这师徒情分上,拉拔一把?
还是说,崔尚书当真慧眼识珠,认为这钟懿有经天纬地之才,值得如此拉拢?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看向钟懿的目光也愈发复杂。
崔珩此刻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他堂堂崔氏嫡子,诗书世家之后,竟然要拜一个落魄家族出身、靠着投机钻营上位的泥腿子为师?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有心反抗,但一想到父亲昨日那“滚出崔府,另立门户”的威胁,以及那双仿佛要喷火的眼睛,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大丈夫能屈能伸……个屁!
忍!我忍!等这阵风头过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个钟懿!
崔珩咬了咬牙,万般不情愿地从椅子上挪了下来,对着钟懿,敷衍地拱了拱手,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弟……弟子崔珩,请……请钟师……收……收弟子为徒……”
那“钟师”二字,说得比蚊子哼哼还小声。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不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儒衫、面容俊雅的年轻公子缓步而出,正是崔文正的长子,崔烈。
咦?崔大公子出来了!
堂中众人精神一振,纷纷点头。
这才对嘛!崔大公子怎会容忍其弟拜一个出身如此不堪之人为师?有辱门楣啊!
话音未落,李钰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神色冷峻。
“崔珩拜师钟侍郎,钰,亦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