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夏湿困脾

第十一章

楔子·云笈典注

《神农异闻录》载：小暑三候，腐草化萤。此时太阴湿土当令，脾土易为湿困。香薷禀清阳之气，能升散水湿；厚朴苦温燥湿，可消胀除满。二药相须，如离火焚江雾，巽风散浊瘀，故老山樵者谓其\"通阳郁之舟楫，破湿壅之利斧\"。

第一节 萤火星垂湿瘴起

小暑前三日，黄连真君云游至衡山下朱陵洞。但见往日清冽的山溪竟泛着白浊，两岸草木蒙着层灰扑扑的水汽，连松针上都凝着细密水珠，沉甸甸压得枝桠低垂。

\"怪哉，此处乃南岳七十二洞天之首，怎会湿气如此凝重？\"真君负手而立，指尖凝出一点真火弹向溪面。水面骤起涟漪，竟浮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在火光中化作青烟散了。

忽闻林深处传来咳嗽声，寻去见一采药童子趴在岩石上，面色萎黄如橘皮，双目浮肿，唇角生着白糜。童子见真君衣袂带金焰纹，知是上仙，挣扎着作揖：\"仙长救我...自入夏以来，山中人皆染怪病，腹如鼓胀，四肢酸重，医婆说这是'湿困脾土'...\"

话音未落，远处村落腾起灰雾，隐隐有青色瘴气聚成幢幢鬼影，尖啸着扑向田间劳作的农人。真君袖中黄连鞭骤燃，化作三丈火蛇劈散雾障，却见那些湿气落地生根，竟在泥土中长出状如肉瘤的恶物，表皮布满细小气孔，正\"滋滋\"冒出水汽。

\"此乃太阴湿土凝结之秽浊，非寻常药石可破。\"真君掐指一算，目光投向东南方，\"衡阳回雁峰有二气交感之象，莫非...\"

第二节 回雁峰下双仙踪

回雁峰巅，香薷仙子正踮脚采撷朝露。她素衣青裙，鬓边别着三两片薄如蝉翼的香叶，指尖掠过草叶时，露珠竟凝成冰晶状，裹着一缕清香坠入玉瓶。

\"小暑即至，该制些香薷饮了。\"她 murmured，忽然鼻翼微动，\"不对，这风里有腐草味...\"

话音未落，西侧巨石后转出个褐衣男子，宽袍大袖间露出古铜色肌肤，腰间悬着尺许长的厚朴树皮。他抬手拨开山雾，声如洪钟：\"香薷妹妹果然在此，你闻见那股子霉味没？怕是朱陵洞方向生了湿瘴。\"

\"厚朴兄来得正好。\"香薷转身，玉瓶中露珠突然化作淡紫色烟雾，在掌心聚成地图模样，\"你看这湘江河道，本该清浊分明，如今却成了'豆腐浆'，定是湿气凝结成精作祟。\"

厚朴伸手按在石面上，指尖泛起金黄光晕：\"地脉震动，湿浊上泛。我昨夜梦见衡山君托梦，说需得'火土相生'之法破局。\"他忽然抬头，望向天际那点跳动的金光，\"有人来了。\"

第三节 三仙论道破迷津

黄连真君赶到时，正见香薷与厚朴对立山巅，前者指尖托着冰晶，后者掌心燃着土黄色火焰，竟在演先天八卦之象。

\"两位可是《本经》所载'香薷通阳，厚朴消胀'之仙？\"真君长揖及地，腰间药囊无风自动，\"在下黄连，奉东华帝君之命巡查五方湿土，不想此处湿气已成气候，还望两位助我一臂之力。\"

香薷轻笑，冰晶抛向空中化作华盖，罩住三人周身：\"早闻黄连君苦降心火，今日一见，果然灼灼如烈日。但湿邪黏滞，非温通不能化，非苦燥不能除，正需你我三人合力。\"

厚朴点头，屈指一弹，掌中火苗落入山涧，竟将浑浊溪水烧得沸腾，水面浮起层青黑油垢：\"看这水色，湿邪已入血分。须得先通阳道，再燥脾土，最后清余浊。\"他忽然皱眉，\"不过这湿气中杂着尸气，怕是有古墓阴秽之物作祟。\"

真君取出玉净瓶，倒出几滴琥珀色药液：\"此乃前年采集的端午午时露，可定魂魄。二位可知这湿瘴源头？\"

香薷闭目感应，香叶无风自动：\"南方丙丁火位...不对，是祝融峰下的古潭！传说那潭底锁着蚩尤部将的骸骨，每逢阴湿便会释放浊气。\"

\"正是此处。\"厚朴从袖中抖出丈二树皮，化作木筏漂浮空中，\"事不宜迟，我等须在小暑正午阳气最盛时破阵，否则待湿邪结为'土蛊'，恐要生灵涂炭。\"

第四节 古潭深处阴魂泣

祝融峰古潭边，三仙见水面浮着层层绿苔，中央却有个漩涡状黑洞，隐隐传来金石相击之声。

\"我先下去探路，二位见机行事。\"黄连真君踏剑而入，剑光劈开浊水，却见潭底立着八根石柱，每根都缠着碗口粗的水线，正将潭心黑气往石柱上导引。

\"这是'八卦锁阴阵'！\"真君惊觉，石柱上刻着殷商时期的厌胜文，\"有人借古墓阴气养湿邪！\"

话音未落，潭底突然炸开气泡，无数白骨从泥沙中钻出，手捧青铜酒樽向真君聚拢。最前方的骷髅头戴着羽冠，颈间挂着刻有\"风伯\"二字的玉牌——竟是上古雨师的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