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流猛地冲上莎丽的心头,带着酸涩,带着愤怒,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悸动。她张了张嘴,想反驳他这荒谬绝伦的命令,想质问他凭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所有的情绪只化作一声短促而带着明显恼意的冷哼,她猛地别过脸去,不再看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管好你自己吧!”她硬邦邦地甩出一句,声音绷得紧紧的,掩饰着那瞬间的慌乱。她站起身,刻意将动作弄得很大,走到裂缝入口处,背对着黑小虎,假装去观察外面的情况。冰冷的岩石气息扑面而来,却无法平息她胸腔里那团莫名躁动的火焰。
黑小虎看着她明显带着逃避意味的背影,那截白皙的脖颈在昏暗中绷得笔直,耳廓却染上了一层可疑的薄红。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牵动了全身的伤痛,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的闷哼。
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合拢。意识沉入黑暗前,唯有那道倔强背对着他的身影,和那句硬邦邦的“管好你自己”,异常清晰地烙印在模糊的感知里。
时间在寂静与伤痛中缓慢流逝。洞外暗河的咆哮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音,洞内只剩下两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黑小虎在剧痛和虚弱中时昏时醒,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能看到莎丽守在一旁的身影。
她或是闭目调息,试图恢复一丝内力以缓解伤痛;或是小心地检查他断臂的包扎,防止再次渗血;更多的时候,只是沉默地坐着,目光投向洞外那片永恒的幽暗,侧脸在昏暗中显得沉静而疲惫。
莎丽也疲惫到了极点。背后的撞伤和右肩的旧患如同两团持续燃烧的暗火,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清晰的痛楚。她靠着冰冷的岩壁,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半冥想的状态,引导着体内残存无几的内息艰难地流转,试图滋养受损的筋骨。紫霞内功温润绵长的特性此刻成了唯一的慰藉,虽然缓慢,但丝丝缕缕的暖意终究在冰冷的四肢百骸中艰难地蔓延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长。莎丽被一阵压抑的、极轻的呻吟惊醒。她立刻睁开眼,只见身旁的黑小虎身体正微微蜷缩,眉头紧锁,牙关紧咬,额头上冷汗涔涔,显然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梦魇。
“冷…”一个模糊的音节从他紧咬的牙关中逸出,带着细微的颤抖。他无意识地想要蜷缩起身体,却牵动了左臂的伤处,顿时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僵。
莎丽的心揪了一下。他身上的湿衣早已被体温和洞内微弱的暖意焐得半干,但重伤失血带来的虚弱,让那浸入骨髓的寒意根本无法驱散。
她看着他因寒冷和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那褪去了所有锋芒、只剩下脆弱和痛苦的模样,让她心中那堵名为立场和仇恨的高墙,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沉默地站起身,走到裂缝入口处,仔细聆听了片刻。除了水声,只有一片死寂。她稍稍放下心,回到黑小虎身边。犹豫只是一瞬,她轻轻脱下自己那件同样半干、但相对厚实的外袍。衣物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