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逸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衣传来:\"今早去大理寺前,我去了趟苏家机关铺。苏伯父说,你十岁那年做的机关船,至今还能在院里的水缸里划呢。\"他从袖中取出个褪色的布偶,\"这是当年你送我的生辰礼,说要做能护着我的机关人。\"
亥时的梆子刚响过,养心殿的烛火摇曳不定。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楚君逸与沈砚分坐两侧。烛影里,他突然指着案上的铜匣:\"这是从御膳房炉膛里找到的,你们俩试试能不能打开。\"楚君逸与沈砚对视一眼,同时将指尖的血滴在锁孔——铜匣\"咔嗒\"弹开,里面是半卷先帝亲笔写的起居注。
\"二十年前,朕确实篡改了遗诏。\"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但那时先帝已被皇后下毒,朕若不扶持太子,你们皇七子早就成了刀下鬼。\"苏锦璃突然注意到皇帝袖口的墨迹,与大理寺卷宗上的\"证人沈氏\"笔迹如出一辙——沈氏,正是沈砚的母亲。
子时的露水打湿了宫道,楚君逸扶着苏锦璃躲进假山。远处传来侍卫的脚步声,老太监正被押往刑部,嘴里不停喊着:\"皇后早就把真遗诏给了三皇子!他现在就在城外的青云寺!\"假山石缝里,沈砚的暗卫递来张字条:\"三皇子昨夜带了五百亲兵入青云寺,寺里的主持是皇后的表兄。\"
天色微亮时,陈昱已带着暗卫在城门外等候。苏锦璃看着楚君逸将起居注拓片折成护身符,突然踮脚替他拂去发间的草屑:\"沈砚说,三皇子手里的遗诏是假的,但他找到了当年给先帝下毒的太医,现在藏在青云寺的地窖里。\"
楚君逸突然笑起来,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傻丫头,父亲手札里写了,那太医早在十年前就死了,是皇后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他从袖中取出父亲的手札,最末页的批注墨迹犹新:\"青云寺的佛龛下,藏着护麟卫的兵符,能调动先帝留下的三万暗卫。\"
回到楚府时,晨雾已散。苏锦璃坐在药炉前煎药,看着楚君逸将兵符拓片放进机关盒——盒内的齿轮转动,竟弹出张江南舆图,上面用朱砂圈出的位置,正是苏家老铺后院的井台。\"是父亲留下的记号。\"她突然想起幼时听母亲说,永乐二十三年,父亲曾在井台边埋过个铜盒,说等\"双星归位\"时才能挖。
楚君逸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发顶:\"等处理完三皇子的事,我们就去江南。\"药香漫延的厨房里,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我让陈昱查了,当年护麟卫统领送的铜匣,就在苏家老铺的井里,里面装着能解牵机毒的解药。\"
窗外的石榴树结了青涩的果子,苏锦璃看着药汁在碗里打转,突然想起昨夜在养心殿听到的话。皇帝对着先帝的牌位低语:\"二哥,我把暗卫交给侄子,你在天有灵,就保佑君逸的毒能解吧。\"原来楚君逸的父亲,当年不仅是守脉人,更是皇帝的亲弟弟,为保兄长性命才甘愿隐姓埋名。
机关盒突然发出轻响,里面的兵符拓片与江南舆图重叠,显出条隐秘的水路——从京城直通江南苏家老铺。楚君逸将药碗递给她,碗沿的温度恰好合适:\"陈昱说,三皇子昨夜已带着亲兵往青云寺去了,沈砚正带人在半路设伏。\"
苏锦璃接过药碗的手微微颤抖,却被他轻轻按住。\"都快结束了。\"楚君逸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划过她腕间的机关镯,\"等我们拿到解药,就去江南看苏家老铺的紫藤花,我给你做盏能映出双星的灯。\"
远处传来早市的喧嚣,药炉里的炭火渐渐转弱。苏锦璃看着他苍白却带笑的脸,突然将药碗递到他唇边。阳光穿过窗棂,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二十年前江南那场,落在苏家机关铺青瓦上的春雨。而此刻宫墙深处,沈砚正站在青云寺的山门前,看着三皇子带着假遗诏走进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嘴角勾起抹与楚君逸如出一辙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