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真本来是想在坠楼现场拍些煽动性的素材，好在舆论发酵时有更多弹药。

但当她看到那个跪在地上哭喊的女孩时，计划便有了变化。

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穿着校服，脸上还带着稚气。

但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口中喊出的姐姐二字，让李允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这多半是死者的家属，还是个未成年。

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是死者家属，那她就是天赐的棋子。

有什么比受害者家属的证词更有说服力？

有什么比亲人的控诉更能煽动舆论？

这简直是上天送来的礼物。

毕竟，谁会怀疑一个为姐姐讨公道的小女孩呢？

所以当警察要深入询问时，李允真果断出手。

感受到怀里女孩的迷茫，李允真悄悄掐了她一下，用眼神示意她配合。

姜素媛愣了一下，但看到警察审视的目光，本能地选择了沉默。

等脱离了警察的视线，走了两条街后，李允真才松开手。

\"你是谁？\"姜素媛立刻退后几步，眼中满是警惕，\"为什么要带我走？\"

李允真没有摘下口罩，声音依然压得很低：\"我知道你姐姐的死因。\"

姜素媛的眼睛瞪大了：\"你说什么？\"

\"我说，\"李允真一字一句地重复，\"我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姜素媛的声音在颤抖，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你到底是谁？\"

李允真沉默了几秒：\"一个...碰巧知道真相的人。\"

她看着姜素媛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继续道：\"你姐姐不是自杀，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姜素媛瞪大眼睛，声音都变了调，\"被...被害死的？谁？为什么？\"

她突然激动地抓住李允真的胳膊：\"告诉我！是谁害死了我姐姐！\"

李允真轻轻挣脱她的手：\"别激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

\"我姐姐...\"姜素媛的眼泪又流下来，\"她真的是被害死的吗？\"

\"是。\"李允真点头，\"她被注射了一种新型毒品，产生了严重的幻觉，最后冲破窗户坠楼。\"

\"你怎么知道？\"素媛的声音在颤抖，\"你有什么证据？\"

\"因为我在现场。\"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素媛心上。

\"你...你在现场？\"她不敢相信，\"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救她？\"

\"我有什么义务救她？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能做的只有记录。\"李允真的声音很平静。

她拿出手机晃了晃：\"证据都在这里。\"

素媛盯着那个手机，眼中满是渴望和仇恨。

\"给我看看！\"

\"暂时不行。\"李允真收起手机，\"视频还没导出来，而且...\"

\"你对你姐姐的工作，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让素媛愣住了。

\"她...她说是在娱乐场所工作...\"

\"哪种娱乐场所？\"

\"就是...酒吧之类的...当做服务生。\"素媛的声音越来越小。

\"酒吧服务员一个月能赚上千万？\"李允真轻笑一声，\"你信吗？\"

\"你姐姐是妓女。\"

素媛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其实她心里早就有疑惑。

姐姐的收入、作息时间、偶尔身上的淤青...这些细节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海伦娜，知道吗？\"李允真继续道，\"23楼有个夜店，你姐姐就在那里工作，今晚也是。\"

\"做的就是你不愿意相信的事。\"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样...\"

\"为了钱呗。\"李允真的回答很现实，素媛无言以对。

她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知道姐姐的压力。

\"就算...就算是这样，\"素媛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她也不该死！\"

\"当然。\"李允真点头，\"所以我才会找你。\"

素媛反应过来：\"你想利用我？\"

\"彼此彼此。\"李允真坦然承认，\"我需要有人站出来质疑警方的调查，而你需要真相和公道。\"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素媛盯着她看了很久：\"我要看证据。\"

\"我说了，暂时不行。\"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素媛后退一步，\"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说着这些没有证据的话...\"

她摇摇头：\"我宁愿相信警察。\"

说完转身就要走。

\"警察？\"李允真在她身后说，\"你没想过警察可能就是保护伞吗？\"

素媛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就算警察不行，还有检察官。\"她的声音很坚定，\"我不信他们能只手遮天。\"

李允真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阻拦。

蠢孩子，不碰一鼻子灰是不会听话的。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她把一张纸条塞进素媛手里，\"你会来找我的。\"

素媛接过纸条，头也不回地走了。

素媛走出巷子，脸上的悲伤和愤怒逐渐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思考的冷静。

那个女人说的话，她只信了一半。

姐姐确实可能在做那种工作——这解释了很多事情。

但关于死因，她保留怀疑。

一个恰好在现场的陌生人，恰好拍到了一切，又恰好出现告知她真相...

太巧了。

巧得像是安排好的。

素媛握紧手里的纸条。

不管那个女人有什么目的，至少有一点是对的——她需要真相。

而要得到真相，就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警察也好，那个神秘女人也好，她谁都不信。

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

海伦娜17楼，已经伪造成现场的客房。

\"就是这里。\"郑俊英指着破碎的玻璃窗。

刑警队长朴昌植点点头，装模作样地拍了几张照片。

两人显然很熟，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还真是麻烦。\"朴昌植收起相机，\"偏偏还砸死了人。\"

\"谁说不是呢。\"郑俊英叹气，\"要是直接摔死也就算了，这下闹大了。\"

\"那个女的什么来头？\"

\"姜素熙，妓女。\"李胜利在旁边补充，\"平时挺乖的，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朴昌植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就按之前说的，在17楼开房，吸毒后坠楼。\"

\"辛苦朴队长了。\"郑俊英悄悄塞过去一个厚信封。

朴昌植熟练地收进怀里：\"客气什么。对了，死者的随身物品呢？我得带回去。\"

郑俊英看向李胜利。

\"我去拿。\"

等朴昌植带着手下离开后，郑俊英连忙问李胜利。

\"我靠，你不会把那女人的手机给他带回去了吧。\"

\"我有那么傻么...\"

李胜利从兜里掏出手机，\"这个怎么处理？\"

\"赶紧把视频删了。\"

\"我靠，要密码...\"李胜利小声说，\"刚才是她自己解锁的。\"

\"那就砸了扔掉。\"郑俊英想了想，\"回头警察要问就说不见了，估计跳楼的时候一块飞出去了。\"

李胜利拿着手机走到楼梯间，就在举起手机准备砸的时候，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万一...万一将来有什么变故呢？

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翻脸不认人的事。

今天郑俊英需要他，对他还算客气。但如果哪天不需要了...

这个视频...说不定哪天能救他一命。

郑俊英是个疯子，说翻脸就翻脸。

今天能让素熙去死，明天就能让他去死。

多留一手总没错。

有备无患嘛。

......

首尔江南警察署。

素媛坐在冰冷的铁椅上，对面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

\"根据我们的调查，\"警官翻着文件，\"你姐姐姜素熙小姐，于昨晚11点左右进入海伦娜酒店。\"

他推过来一张照片：\"这是酒店大堂的监控，可以清楚看到她一个人进入。\"

素媛盯着照片，确实是姐姐。

\"11点23分，酒店记录显示，她当时入住了1708号房间。\"又是一张照片，\"这是开房记录。\"

\"根据尸检报告，\"警官的语气变得严肃，\"她的血液中检测出了高浓度的K他命成分。\"

\"结合现场遗留的吸食工具，我们初步判定，她是在吸毒后产生幻觉，失足坠楼。\"

素媛咬着嘴唇：\"可是...我姐姐为什么要一个人开房间吸毒？\"

警官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你姐姐可能...从事某种特殊职业。\"

\"一个人开房间，可能是在等待...客人。\"

素媛的脸涨得通红：\"那客人呢？为什么只有我姐姐一个人？\"

\"这个...\"警官露出为难的表情，\"很遗憾，17楼的监控正好坏了，我们没有拍到其他人进出。\"

\"正好？\"素媛冷笑，\"这么巧？\"

\"小姑娘，\"警官的语气变得强硬了起来，\"我理解你失去亲人的心情，但请不要质疑我们的专业性。\"

\"所有证据都指向你姐姐是自己吸毒坠楼，这是事实。\"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一个中年妇女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家属。

\"就是她！\"妇女指着素媛，\"就是这个贱人的姐姐害死了我儿子！\"

还没等素媛反应过来，妇女已经扑了上来。

\"啪！\"

一个耳光狠狠打在素媛脸上。

\"你们这种下贱的婊子！毒虫！\"妇女一边打一边骂，\"死了也就算了，还要拉上我儿子！\"

\"我儿子才28岁啊！刚结婚！\"

\"都是你们害的！\"

警察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拉开发疯的妇女。

\"冷静！请冷静！\"

\"冷静？\"妇女崩溃地大哭，\"我儿子死了！被一个吸毒的妓女砸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住手！\"

但妇人力气大得惊人，一边挣扎一边骂：\"让我打死她！给我儿子偿命！\"

\"妓女！毒虫！你们全家都该死！\"

姜素媛被打得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