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四,明夫人第四个疗程结束。
明夫人的身体明显又好了一些,脸颊也长了些肉。
冯初晨笑道,“明夫人的气色好多了。”
明夫人笑道,“是呢,我觉得身体轻松多了,每天都会在院子里走一走,昨天还去了福容堂坐了一阵。”
冯初晨道,“适当远动对身体有益。”
她给明夫人埋好针,坐去一旁。
一个丫头进来禀报道,“夫人,婉姑娘求见。”
明夫人脸上有了一丝不悦,闭上眼睛说道,“让她进来吧。”
冯初晨心里一动,这位婉姑娘就是定国公的通房吧?
一个妍丽微丰、三十多岁的妇人走进来。她穿着半旧水红绸子棉褙子,头上插着一长两短三根莲花银簪。
很低调温婉的样子。
冯初晨一直以为婉姑娘顶多二十出头,没想到年纪这么大了。
三十多岁,在前世还年轻,在古代就能当祖母了。
婉姑娘屈膝见礼,“夫人。”
明夫人没睁眼,懒洋洋问道,“什么事?”
婉如眼圈红了,抿了抿唇说道,“奴婢的娘病重,嫂子说怕是不成了,奴婢想回去陪陪她。”
明夫人睁开眼睛说道,“百善孝为先,你回去住几天吧。切记不要过了病气,早些回来,老爷还……”
她忍下要说的话,对一个丫头道,“支十两银子给婉姑娘拿回家。”
“谢谢夫人。”
婉如接过银子退下。
冯初晨诽腹,明夫人让婉姑娘早些回来是为了服侍定国公吧?
古代女人贤慧起来她这个现代灵魂是不能理解的。
吃完晌饭出来,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大雪,连不怕冷的冯初晨都感觉到了两分寒意。
上了骡车,半夏点燃铜制小手炉里面的炭,再把手炉递给冯初晨。
她碰到冯初晨的手指,冷得缩回手,“姑娘的手凉得像冰棍。”
她指的冰棍当然是挂了冰的树棍。
冯初晨真不觉得有多冷,把手炉还给她,“我不冷,你用。”
半夏又塞给她,“都冻成这样了还说不冷。”
回到家,冯初晨对王婶说道,“明天初五,我想去广和寺给大姑和爹娘点长明灯。芍药跟我去,不要让不疾知道。”
京城一带,万寿山上的大昭寺香火最旺,因为那里的高僧痴慧大师佛法精深,连皇上都对他尊重有加。但大昭寺在万寿山,从这里到万寿山坐车要走近三个时辰。
广和寺属于第二旺的寺庙,在宝香山上。从北胜门出城,坐车一个多时辰就能到。
王婶回屋拿了一两银子五十文大钱,“姑娘帮我买些香蜡烧给菩萨,谢谢菩萨保佑我成了医婆。再以我的名义给大姐点盏长明灯。”
冯初晨收下钱,“好。”
半夏也拿了五十文大钱给芍药买香烛,求菩萨保佑她医术越来越精进。
次日辰时,寒风凛冽,呵气成霜,火红的旭日刚在屋顶探出头。
送走冯不疾,冯初晨穿着棉褙子,外面披了一件镶风毛的棉斗篷,和罩着狗皮长褂子的芍药上了骡车。
车里有棉褥子,手炉脚炉。
还有一水囊烧酒,这是吴叔御寒的。
吴叔穿着羊皮长袄,戴着狗皮帽子和狗皮手套,赶着骡车出了胡同。
穿越过来一年多,冯初晨还是第一次去寺庙上香,有些小激动。
芍药就更激动了,一路上叽叽喳喳。
小半个时辰出北胜门,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午时初才到宝香山脚。
冬日的宝香山铺满了雪花。
吴叔找一处避风的茶肆停车歇息,冯初晨和芍药向宝香山上爬去。
这里是宝香山西南面,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阶路,虽然绕远,路却好走。
因为台阶有积雪,走得比较慢,半个多时辰才到广济寺,已经饥肠辘辘。
冯初晨虔诚地上了香,捐了二十两银子的香油钱,又为大姑和养父母、小原主、前世妈妈点了长命灯。
芍药不解地问,“姑娘,怎么点五盏灯?”
“大姑,爹娘,还有两个我认识的人。”
她没说谁,芍药也不敢多问。
一切办完已经未时初,二人去斋堂吃了斋饭。
午后阳光把积雪照得泛红,虽然没有多少温度也让人觉得温暖。
天色还早,冯初晨拉着芍药去寺庙周围转一转。
听说附近最好的景点是碧龙亭。双层,八角,建在悬崖之巅,往下看白苍河如一条绿色的龙。
碧龙亭也是大炎朝最着名的风景之一,众多文人墨客为之写诗赋词。
冯初晨二人在碧龙亭一层看了一圈,雪山皑皑,千峰竞秀,真有一揽众山小的豪情。
上了二层,看见两个男人的背影,一个穿着玄色斗篷,一个穿着蓝色斗篷。
头发和斗篷被风吹得飘起来。
冯初晨芍药没理他们,直接去了另一边。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大爷,那里是白苍河,那里是紫霞庵,那里是青妙山,你已经看了两刻多钟了……”
芍药眼睛一下瞪圆了,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冯初晨也觉得熟悉。
二人往后看去。
芍药惊道,“是你?”
那两个男人回过头,正是明山月和黑大个。
黑大个冲口而出,“傻丫头!”
芍药回嘴道,“傻大个。”
“郭黑。”
“芍药。”
明山月和冯初晨同时出声制止。
那两人都住了嘴,然后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地互甩眼刀子。
另两人则不约而同看看彼此距离,一丈左右。
又不约而同看看楼梯口和明山月的距离,居然只有两步距离。
这个距离也安全!
两人心里都轻松不少。
在给温乾施完针后,冯初晨还是第一次看到明山月。
明山月冻得脸和鼻子通红,垂落的头梢都凝上了白霜,显然已经在外面呆了许久。
隔了这么多天,冯初晨对这个瘟神的惧意倒是淡去了几分。
明山月率先招呼道,“冯姑娘,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