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大堂,开衙审案。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堂鼓响过。
“威……武……”
两班衙役手持水火棍,顿地呼喝。
连续开衙三日,外面围观的百姓不似最初那般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但仍有不少好事者聚在衙门口,往里张望。
邓弘毅端坐正堂,头顶“明镜高悬”的匾额,面沉似水。
惊堂木重重一拍:“带人犯!”
今日审的,是一伙为拐子提供京郊窝点的犯人,十来号人都是同一个村的泼皮无赖。
为首的老汉把自家闲置的院子租给拐子,用来关押掳来的妇孺。
其余人等,有负责看守防止逃跑的,有给做饭送饭的,还有帮着赶车运送“货物”的。
干这缺德营生,得的银子可比土里刨食强多了。
衙役们将这群哭爹喊娘的犯人推搡着押上大堂。
“青天大老爷啊!冤枉啊!”
不等发问,那租院子的老汉扑通跪倒,涕泪横流,
“老汉就是个本分庄户人,哪知道那些挨千刀的租院子是要干这伤天害理的勾当啊!”
“是啊大老爷!”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也跟着嚎,
“民妇就是做做饭、送送饭,挣点辛苦钱糊口,什么也不知道啊!求大老爷明察啊!”
一时间大堂上呼天抢地,乱糟糟一片。
“肃静!”邓弘毅眉头紧锁,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尔等再要咆哮公堂,混淆视听,罪加一等!带人证!”
留到现在的都不是主犯,案情简单。
顺着主犯的供词,衙役们捣毁了多处藏匿窝点,其中一处便是这老汉家的院子。
最关键的是,捕快们冲进去时,院子里还有十多名没来得及被运走的受害者。
铁证如山,证人众多,根本不容狡辩,邓弘毅懒得跟他们废话。
很快,十来名步履蹒跚的受害者被衙役带了上来。
为了保持被捕时的原状作为证据,同时也因衙署人满为患,这些被解救出来的人都被临时安置在京兆府后院简陋的杂役房里。
并未允许梳洗,只给了些果腹的粗食。
如今带上堂来,其状凄惨,令人不忍卒睹。
个个蓬头垢面,发髻散乱如同枯草,大多脸上覆盖着污垢和尘土。
衣衫更是褴褛不堪,有些地方甚至被撕破,露出底下带着淤青或鞭痕的肌肤。
一股混合着汗臭、霉味的浓烈气息,瞬间弥漫在公堂之上。
邓弘毅沉声道:“堂下人证仔细辨认,跪着的这些可曾看管、欺辱过尔等?”
这些受害者早已得知自己被解救,此刻便是指认仇人、让其伏法的时候!
压抑许久的愤怒和委屈爆发,一个个激动起来,争先恐后地指认:
“是他!就是这黑心肝的老东西,他把院子租给那些天杀的!”
“还有这个恶婆娘!”一个丰腴的妇人指着那做饭的婆子,声音嘶哑充满恨意,
“她给那些人贩子顿顿有鱼有肉,给我们吃的连猪食都不如,那粥都馊了,她就是帮凶!”
“还有那个穿灰褂子的,上个月有个小哥想跑,被他抓回来按在柴火垛里往死里打。”
“我亲眼看见的,那小哥后来……后来就没气了!”
控诉哭泣声、愤怒的指责交织在一起,大堂上一片嘈杂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