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没回答,只是看着他腿上的伤口和地上的血迹。
这个时代没有监控,没有照片,这里是拳坛后巷,血腥味本就不稀奇,只要处理掉沈志远,就没人知道原本的沈志远已经换了人……
她深吸一口气,虽然这是古代,但道理相通,面对杀人者的侵害,反杀是自保。
沈青梧的声音很轻:“下辈子投胎,记得别做畜生了。”
话音落,她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不是因为狠,而是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对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沈志远倒在地上时,眼睛圆睁着,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两贯没焐热的尸体换来的铜钱。
沈青梧扔掉匕首,踉跄着站起身。
她将玉佩塞进怀里贴身藏好,遗书折成小块揣进袖袋里,又搜走沈志远身上所有的碎银子,总共不到一两银子,够她暂时周转。
雨还在下,冲刷着地上的血迹。
沈青梧最后看了眼拳坛的方向,转身钻进巷口的密林,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她得尽快找地方清理血迹,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去平江府找到那个便宜爹,拿到银钱,就能落个户籍,开始新的生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沈青梧终于看到了城门的影子。
她加快脚步,想着赶紧出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刚走到城门口,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就传入了她的耳朵。
“让开!都给我让开!”
几声粗暴的呵斥声响起,伴随着哭喊声和斥骂声。
沈青梧皱了皱眉,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十几个穿着皂衣的帮役正推推搡搡地驱赶着人群往两辆囚车里塞。
那些百姓大多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破得遮不住身体,寒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
“官爷,求求您放过我儿子吧,他才十五啊!”一个妇人死死抱着一个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滚开!”一个帮役粗暴地将妇人推开,“上边有令,前线劳军的壮丁不够,黄河河堤也得修,这些没户籍的流民,正好派上用场!”
“大人,我们不是流民!我们是正经农户,户籍在原籍,村子里遭了饥荒才不得已出来的!”人群中有人大着胆子喊道。
“原籍?”领头的帮役冷笑一声,“户籍不在本地就是流窜户!这是朝廷的规矩,谁敢违抗?”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囚车里传来的低低哭泣声。
沈青梧站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她眼睁睁看着帮役们把人赶进囚车,那些人里有年轻的汉子,中年的妇人,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的少年,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同样的麻木和绝望,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沈青梧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和遗书,如果她没有这些,此刻会不会也像这些人一样,被帮役们像抓牲口一样塞进囚车?
银子能买到吃食,能租到房子,却挡不住帮役手里的水火棍。
刚才她还觉得只要去了平江府就能有活路,此刻却觉得这些银子轻得像一片羽毛,在强权面前不堪一击。
囚车里的孩子还在哭喊,那哭声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路过的百姓要么低头缩肩假装看不见,要么窃窃私语:“这是京兆府李都头的人,谁敢管?”“前阵子张屠户的儿子就是这么被拉走的,去了边关就没回来……”
没人敢上前,连一声劝阻都没有。
发须皆白的老汉摇头叹息:“这世道,要么被人踩在脚下,要么就爬到人头上。光活着没用,得活得有分量。”
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沈青梧却感觉不到冷。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远方。
原本她只想冒领身份骗些银钱,找个地方安稳度日。
可现在她明白了,在这乱世,没有权力,根本谈不上安稳
只有握着权力,穿上那身官服,才能在这吃人的乱世里真正护住自己。
这钱,她要拿,这官,她也必须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