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寅时未至便起身入宫,在森严的礼仪和漫长的朝会中折腾了整整一日的林淡、林清兄弟二人,回府时已是身心俱疲。
草草用了些夜宵,便依着年少时的习惯,在床上抵足而眠,几乎是头一沾枕便沉沉睡去。
兄弟二人私下约定,初二这日定要睡到日上三竿,补足精神,午后各自备上精心准备的年礼,去给各自的恩师陈尚书和刘太傅拜年。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翌日清晨,辰时还未到,林府那平日里还算清静的门前大街,竟被各式车马、轿子堵得水泄不通!
管家平生自诩在林家伺候多年,天子微服那般大场面都见识过,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可当他披衣起身,听得门房慌慌张张来报,亲自赶到门口一看,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狠狠一跳!
只见府门前黑压压一片,骏马、青骢、健驴牵引着的各色车辆排成了长龙,一眼望不到头。身着各色品级官服或管家模样的人,手里捧着、身后小厮抬着各式礼盒、箱笼,熙熙攘攘,几乎要将门槛踏破,嘈杂的寒暄声、车马嘶鸣声混成一片。
平生到底经验老到,心下虽惊,面上却不露分毫。他一面赶紧指挥所有得用的仆役上前接待,好言好语地将诸位来客先行引至专为接待外来男宾的南书房院落稍候,奉上热茶点心安抚;一面自己脚下生风,急匆匆穿过几重院落,直奔两位老爷歇息的的正房而去。
屋内,炭火余温犹在,静谧安宁。
林淡正拥着锦被,睡得昏天黑地,对外间已然掀起的风波毫无所觉。平生在外叩门两遍,里头竟无半点回应。
他心知事态紧急,也顾不得那许多规矩了,只得轻轻推开房门,快步走到床榻边,俯下身,压低声音却又难掩急切地轻唤:“老爷?老爷?快醒醒!”
林淡正陷在深沉梦乡里,忽觉有人推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赫然看见管家平生那张放大的、写满焦急的脸庞近在咫尺,吓得他一个激灵,睡意瞬间跑了一半。
待平生语速极快地将府门外“车马盈门、宾客云集”的景象禀报完毕,林淡的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足足反应了五、六秒,那双尚带着睡意的凤眸才慢慢睁大,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你说什么?”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不确定地追问,“府门前……挤满了人?都是来拜年的官员?”
“千真万确啊,老爷!”平生语气肯定,“小的亲自去看了,穿着官服、有品阶在身的,少说也得有十几位!还有更多是各府邸的管家、长随!”
林淡让他先去前头周旋,说自己随后就到。他一边手忙脚地穿戴着常袍,一边脑子里如同塞了一团乱麻,充满了困惑: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大年初二,同僚之间相互拜年,也不该有如此阵仗,齐聚他林家门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