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半后,九月二十三。
坤和宫,练武场。
“嘿!哈!嘿!哈!”
孩童稚嫩清脆的声音断断续续。
旁边的宫女太监各个儿忍俊不禁,时不时偷偷往场地那边瞄两眼。
就见不到四岁的东宫大公子穿着件宝蓝织金缎绣葫芦的短袄,小裙子扎在腰间,下身一条宽松灯笼棉裤。
头发在两侧扎成两个小圆髻,拿红绸带绑着,小脸蛋红扑扑胖嘟嘟。
本朝皇族子弟通常满了五岁或者六岁才能习武,若不然太早容易伤筋骨。
虽说大公子向来康健结实。
不到四岁个头就比很多五岁的孩子只低了半个脑袋,可到底年纪摆在那。
太子殿下不允他这时候习武,陛下和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一个想法。
但大公子闲不住,学习能力又太强,每逢娘娘来练武场他都要跟着。
不让他正儿八经地练,他就在一旁摆架势。
手脚没啥劲儿,号子倒喊得响亮。
譬如现在。
皇后娘娘在练拳,一招一式干净利落虎虎生威,大公子有样学样。
别说。
还真像那么回事。
虽动作不标准,可他竟能跟上娘娘的招式。
哪怕此情此景这一年多以来每天都会上演,宫人们也看习惯了。
可还是免不得惊讶于大公子的聪慧,尤其他这般模样瞧着还可爱得紧。
宫人们光看着心便软成了一团,若非身份不允,他们都想上前捏一把大公子白里透红的小脸儿了。
小半刻钟后。
裴皇后练完了拳,收势。
曜哥儿长吁一口气,做出气沉丹田的模样。
裴皇后扭头看着孙子这样儿,笑了。
“这么喜欢练武,看来得叫你爹趁早给你寻摸个好的武师傅才行。”
曜哥儿伸手示意乳母把温热巾子给他,他自己擦脸、脖子上的汗。
擦之前不忘接皇祖母的话。
“爹爹的功夫好,孙儿想跟爹爹学。”
三岁多的曜哥儿说话完全能咬清词了,不像小时候把孙儿说成顺儿。
裴皇后擦完脸,由碧烟伺候着披上外衫,“那得看你爹有没有时间教你了。”
曜哥儿擦了把脸。
眨眨眼说:“爹爹就我一个孩子都没时间教,以后有了弟弟妹妹不是更没时间?
那万一我们以后闯了什么祸,人家还说东宫的孩子养不教,父之过呢。”
裴皇后:“……”
听听,听听!
这像是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养不教,父之过是这么用的?
裴皇后有时都怀疑自家孙子是不是成精了,要不然怎么能精成这样。
她以前觉得儿子幼年够聪明稳重了,没想到如今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话等你爹回来你还敢跟他这么说?”裴皇后披上外衫,好笑地问。
太子这一年多没在京城,元隆帝在去年七月底派他出去巡察河工了。
究其原因,黄河治理历来是重中之重,先帝驾崩的前几年黄河曾连续多次决堤,致使山东段运河淤塞。
至其驾崩的那一年漕船无法通过会通河,京师几度面临断粮危机。
当时高敬璋刚就任内阁首辅,为解燃眉之急,提出避黄行漕之方案。
即放弃淤塞的运河,漕船直接经徐州至淮安段的黄河水道进入淮河。
再转清江浦入里运河。
为此,在徐州房村至宿迁小河口之间开凿了几十里的新河,连接黄河与运河。
此法确实在当时解决了漕运危机,可真要说起来却是治标不治本。
皆因黄河每年输出大量的泥沙,致使新河道不到十年便出现了淤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