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良媛的视线落在小东西身上,心里五味杂陈。
宋槛儿刚进后院那会儿,谁也不会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太子爷会那般宠一个女人,还一宠就是四年多。
早先出金承徽坟被挖那事儿时,曹良媛怀疑过太子是不是有隐疾。
若不然怎么一直不让她侍寝呢。
这个怀疑哪怕魏庶人死了,事情平息了,也一直被她暗暗埋在心里。
直到她解了禁,在嘉荣堂看到这小崽子。
活脱脱缩小版的太子。
除非姓宋的偷的人跟太子长得一模一样,否则不可能生出这么个小东西来。
然而很显然,太子没有双胞兄弟,外人再像也不可能与太子一样。
至此,曹良媛打消了心底的疑虑。
可随之而来的又有另一个问题,那便是太子无隐疾,却为何不让她侍寝?
曹良媛有想过问秦昭训。
问对方可曾侍过寝。
但最终曹良媛没能问出口。
世人都是要面子的,问了就表示揭了自己的短,表示落了下风。
且姓秦的也不一定会说实话。
万一对方只想着看她笑话,说自己侍过寝,亦或是姓秦的真侍过寝。
那她今后在对方面前不就低人一等了?
这种蠢事曹良媛可不会做。
何况宫里人多嘴杂,往往隔墙有耳。
若她问的话被谁听墙根儿听了去,再传出去,那她的日子也到头了。
所以思来想去,曹良媛没跟秦昭训提起过任何有关这方面的话题。
只眼下瞧着这小崽子。
想到元隆帝对这崽子的喜欢,外界对这崽子的各种夸赞,以及她曾亲眼见过这崽子表现出来的聪慧。
加上姓宋的那女人又怀上了。
据说是双胎。
曹良媛心里又酸又觉得好笑。
想当年她在东宫后院里也算是极为得宠的,毕竟轮到她侍寝的日子,太子多数时候都会去沁芳居。
为此,她可是实打实得意了好一阵。
谁曾想如今。
她倒成了那个靠边站的。
尤其那个奴才出身的女人,如今不仅有儿有宠,甚至还有娘家依靠了。
姓宋的那什么表哥,十八岁的探花郎,两年前外界都传其是“当世神童”。
元隆帝当年还破例给他一个刚入朝的小小翰林院编修,赐了套宅子。
如此荣宠,当时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一甲三人皆为皇帝钦点的庶吉士,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内阁门槛。
曹良媛真心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孤女奴婢突然就冒出了个神童表哥了?
真是世事难料啊。
一行人就这么心思各异地站在东宫门口,等着即将归来的太子和宋良娣。
不多时,有人来报储驾抵达乾元殿。
储驾到了坤和宫。
储驾往东宫这边来了。
一条条消息传来,宫人们愈发恭肃严整,东宫门前静得恍若无人之境。
又过了约莫半刻钟,储驾由远及近。
十六抬的朱漆轿辇,数名太监宫女举幡开道,辇身龙纹凛凛,麒麟华盖飘飘。
太子一身杏黄织金锻绣九章纹朝服,头戴金累丝嵌宝游龙冠端坐于其上。
二十五岁的太子。
身上已然褪去了四年前尚且能在其身上窥见的一丝少年意气,愈发显得沉稳冷峻,让人不敢直视。
轿辇停下的同时,所有宫人齐齐拜下,高声恭迎东宫家主平安归来。
众人话音落下,郑明芷领着曹良媛、秦昭训端庄恭敬地款步上前行礼。
骆峋下了轿辇。
目光在她们身上短暂扫过,微抬了抬手。
曜哥儿松开冯嬷嬷,迈着尚且不长的腿走过来,撩了撩小袍子跪下叩首。
“儿子恭迎父王,父王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