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你可是兴州电子厂的老厂长,长红这套管理体系,你熟得很。他们哪块肉最肥,哪根骨头最难啃,你给分析分析。”徐大志呷了口热茶,眼睛发亮。
谢伯洪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长红家大业大,福利待遇在国有企业里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想挖动他们的人,难!尤其是那些核心的技术人员,更是被当成宝贝疙瘩一样看着。硬来肯定不行。”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嘛!”徐大志一拍大腿,“咱们小麦庙小,但菩萨心诚啊。他们长红论资排辈,一个萝卜一个坑,咱们那儿,有能力就上!他们给名声和稳定的生活,咱们给物质和希望!再说了,”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我听说他们厂子大,里头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些不得志的,有些嫌离家远的南方人……这都是机会。”
谢伯洪看着徐大志,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乐观和胆识。“你呀,就是胆子大。不过话说回来,这趟水既然蹚了,不摸条大鱼回去,确实亏得慌。”
另一边,蒋伟也没闲着,这小子当过兵做事机灵,跑到厂区外的工人俱乐部转悠了一圈,回来就带来了消息:“徐董,老谢,打听到了。长红技术部有个工程师,叫倪建南,南都省人,技术听说很牛,但脾气有点倔,好像跟现在的车间主任不太对付。而且他老婆身体不太好,一直想回南方老家,但厂里一直卡着没放。”
徐大志和谢伯洪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就是他了!
机会比预想中来得更快。第二天傍晚,天空飘起了细碎的绵绵细雨。徐大志和谢伯洪按照小赵摸来的信息,守在工人俱乐部通往家属区的一条小路上。果然,看到一个戴着眼镜、身形清瘦的中年男人,低着头,裹着旧棉袄,闷闷不乐地走过来。
谢伯洪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用尽量自然的语气试探着叫了一声:“是倪工吗?”
倪建南警惕地抬起头,看到是两个陌生面孔,更加疑惑:“你们是?”
“我们是南都省来的,你老乡……”谢伯洪脸上堆起诚恳的笑容,“有点技术上的问题,想冒昧向你请教一下。这天怪冷的,前面有家小馆子羊肉汤做得不错,赏光一起喝一碗,暖暖身子?”
倪建南打量着眼前两人,犹豫了一下。或许是谢伯洪身上那股尚未完全褪去的国企干部气质让他放松了些警惕,又或许是那句“老乡和技术请教”挠到了他的痒处,他最终点了点头。
热气腾腾的小饭馆里,三碗奶白色的羊肉汤下肚,气氛活络了不少。徐大志也不绕弯子,直接表明了身份和来意:“倪工,不瞒你说,我们是小麦电子集团的。久闻你大名,知道你是电视机电路调试方面的大拿。我们厂子虽然现在规模不如长红,但我们有决心,有冲劲,最关键的是,我们求贤若渴。你要是过来,生产技术这一块,你说了算!”
倪建南端着汤碗的手顿住了,脸上闪过惊讶、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心。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徐老板,谢……厂长?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在长红干了十几年了,家也安在这儿……”
“倪工,”徐大志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我听说尊夫人身体不适,南方气候湿润,更适合调养。咱们兴州城虽然比不上蓉城繁华,但也是鱼米之乡,生活安逸。只要你点个头,房子、家属的工作调动,我们小麦电子尽全力解决!而且,我们正在攻关新一代的彩色电视机,正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挑大梁的时候!”
倪建南猛地抬起头,眼中第一次有了锐利的光芒:“新一代彩电?你们指的是……”
细雨,还在窗外悄无声息地下着,小饭馆里的谈话却越来越热切。谁也不知道,这场看似不起眼的挖角,会在未来的国内彩电市场掀起怎样的波澜。
而此时此刻,长红厂办公楼里,李仁丰正准备下班,秘书帮他拿起大衣,随口提了一句:“李总,宾馆来电报告,那两位小麦电子的人今天下午出去了,晚上才回来,没什么特别动静。”
“嗯。”李仁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的思绪早已飞到了明天与txL代表的市场争夺战上。那只他眼中的“小虾米”,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