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州城火车站门口飘着零星的雪花儿。濮真豪裹紧棉大衣,踩着脚在寒风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抬手看表。他身后停着一辆中巴车,发动机还突突地响着,排气管儿冒出一股股白烟。
“豪哥,这人都快出完了吧?”旁边一个小年轻冻得直搓手,“咱还要等多久?”
“急啥,徐董交代的事,能马虎?”濮真豪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犯嘀咕。徐大志前几天一个电话打回来,说要接人,还特意嘱咐要把谢伯洪接上——那可是以前电子厂的老对头谢伯洪啊!现在倒好,一个电话,他就得带着车带着人,在这儿喝西北风。
其实徐大志这趟出门前,只轻描淡写说了句“去南方出个差”,邹英那边传的话是“考察彩管厂”。谁曾想几天后,徐大志一个电话摇回来,不仅要安排住宿,还要买车、接站,特别点名他的继任者谢伯洪也要回来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濮真豪心里直打鼓,但徐大志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他也不敢多问,只能照办。不过说到底,现在大家都是跟徐大志干事的,从前那点不对付,也该翻篇了。
正想着,出站口忽然涌出来一大群人。濮真豪一抬眼,就看见谢伯洪一马当先走出来,身上就背了个小包,精神头十足。后面跟了得有十几号人,大包小包、箱箱笼笼的,活像是搬家的。
濮真豪赶紧带人迎上去:“老谢!徐董让我来接你们!”
谢伯洪一见是他,脸上顿时笑开了:“老濮!辛苦辛苦!你来得正好!”
两人伸手一握,从前那点疙瘩似乎也在这一握中消了不少。谢伯洪转身拉过身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朗声介绍道:
“来,老濮,我给你介绍个人——这位是赵宏,之前是长红集团二分厂的厂长,技术精湛,管理才能出众……”
濮真豪一听“长红集团”四个字,耳朵就竖起来了。再听到“之前是”三个字,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好家伙,长红集团可是行业里的龙头老大,他们小麦电子厂跟人家比,那是武大郎攀杠子——够不着啊!
他脑子里飞快转着:之前是长红二分厂厂长,现在不是了……徐大志又急着安排住房、接站……难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窜出来,吓得他自己都不敢信。
“赵厂长,欢迎欢迎……”濮真豪赶紧伸手去握,心里却还在嘀咕:这徐大志和谢伯洪,该不会是挖了长红集团的墙角了吧?不能啊,人家那是什么单位,我们这是什么单位?这不是蚊子啃铁牛——无从下口嘛!
赵宏走上前,笑着握手:“我是赵宏,以后还请多关照。”
他话说得客气,可身后那十几号人一个个看着也不简单,拎的箱子也是整齐划一模样,看起来还是有精气神,分明是有备而来的模样。
濮真豪心里直打鼓,面上却还得热情周到:“车就在那边,大家路上辛苦,先安顿下来,暖和暖和!”
他一边引着众人往中巴车走,一边偷偷打量赵宏。这人看着四十出头,退伍军人模样,眼神里透着股干练劲儿。长红二分厂的厂长啊!那可是管着几百号人的人物,怎么就说“之前是”了?
谢伯洪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凑近了些低声说:“老濮,徐董这回可是下了盘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