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州市的天儿冷得人直哆嗦。街边的老槐树光秃秃地杵着,风一刮,呜呜地响,跟哭丧似的。
小麦电子总厂的大门口,这会儿正热闹。几个穿着工装、脸上沾着机油渍的工人,围着一个三十多岁男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动情。
“齐副厂长,怎么说走就走啊?您这一走,我们心里空落落的……”
“就是,您多好的人啊,平时没少照顾咱们。这冷不丁调去城北分厂,是不是徐董他……”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原来的副厂长齐子健。他脸上挤着笑,可眼圈分明有点红。“哎,说啥呢!都是工作安排,我这不还在小麦集团干嘛!别瞎猜,徐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齐子健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
可工人们脸上都写着不信。有人小声嘀咕:“谁不知道长红集团那个赵宏要来了,人家是二分厂厂长,来头大……这不是明摆着嘛,徐老板这是……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这话音不高,却像根针,扎得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齐子健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自己也从兴州电子厂车间主任干上来,当初徐大志赏识他,让他当了副厂长,他感恩戴德,拼死累活。可最近车间生产线老出岔子,他连着几天几夜没合眼,还是没彻底解决。能力到这了,他认。
可这节骨眼上,徐大志从长红挖来了大将赵宏,直接顶了他的位置,把他调去管那个还没起色的城北分厂小厂子。这安排,在外人看来,可不是就是鸟尽弓藏,寒了人心么。
楼上董事长办公室,百叶窗拉开一条缝。
徐大志抱着胳膊,看着楼下大门口那围成一团的人群,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身后站着濮真豪和邹英。邹英一脸惊讶,忍不住开口:“徐董,我真不知道是让赵副厂长来接齐副厂长的班……我还以为您是想加强空调厂那边力量呢。这……子健他也没犯啥大错,就是最近生产上有点不顺,这调动是不是太……太急了点?” 她觉得这事办得有点糙,就像张飞穿针——粗中有细,可这“细”里头,透着的全是算计和凉薄。
濮真豪没吭声,心里却门儿清。他混迹多年,深知职场如战场,哪来那么多情义可讲?徐大志这是要借赵宏的能耐和大厂背景,把小麦电子的生产彻底搞上去,齐子健能力跟不上,被换掉是必然。只是这操作,确实有点急了点了,担心底下有的工人看了会不舒服。
徐大志放下百叶窗,转过身,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波澜:“老濮,邹英,你们下去送送齐子健,还有宋波、张明和陈星他们几个,一起调去城北厂的。代表我去,场面话会说吧?就说集团高度重视城北分厂的发展,特调精兵强将加强力量。然后宣布对他们的新任命。”
他顿了顿,添了一句:“态度热情点。”
濮真豪和邹英对视一眼,连忙应下:“好的,徐董。”
楼下,齐子健正跟工人们说着话,就看见濮真豪和邹英从办公楼里出来了。工人们一看领导来了,顿时安静了不少,眼神复杂地在他们和齐子健之间瞟。
“老齐!”濮真豪抢上几步,脸上堆起热情的笑,一把抓住齐子健的手用力晃了晃,“徐董特意让我们来送送你们!集团对你们这次调岗高度重视啊!城北分厂是咱们未来的战略重点,徐董那是把千斤重担交给你们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