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志摇摇头,索性把房门虚掩上,隔绝了大部分噪音。他知道,今天这电话是消停不了了,楼下那些乡亲,多半也是冲着他这个“山城县里都挂上号的能人”来的。
他干脆吩咐徐大敏,除非是特别重要的电话或者熟人,一般的拜年客就让母亲和妹妹招待了,他得专心处理正事。
果然,一上午,电话铃又响了好几遍。有拜年的,有拐弯抹角打听生意的,还有听到消息来套近乎想安排亲友工作的。徐大志应对着,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县里的厂区和集团的事务里去了。
就连袁国军、袁明军和黄建国他们这几个光屁股玩到大的发小结伴而来,在楼下嚷嚷着让他下去“甩两把扑克牌”(打牌),他也没顾得上。只在中午吃饭时,才匆匆下楼,陪着一桌人扒拉了几口饭。
饭桌上,袁明军凑过来,递上一支烟,压低声音:“大志,听说你计划把县里那俩厂子盘下来?”
徐大志接过烟,点了点头,看着这个脑袋瓜子灵活、在良种场上班却总觉得憋屈的发小,直接开了口:“明军,咱哥俩不说暗话。包装厂那边,你要是愿意去,我先给你安排个厂长助理,熟悉几个月。等局面稳了,原厂长肯定被县里调走,我扶你上去。怎么样?”
袁明军眼睛顿时亮了,他在良种场工作虽说稳定,但一个月那点死工资,看着徐大志风生水起,早就心痒难耐了。他激动地一拍大腿:“干!必须干!跟着你干,比在良种场那边有意思多了!咱这性子,直来直去,不是当官拍马屁的料,走仕途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还是跟你做事有意思!”
徐大志笑了笑,吐了个烟圈:“成,你自己想好就行。回去也跟德阳叔(袁明军父亲,村长)透个风,以后村里要是再出大学生,去报学新闻、法律、经济这些对口专业,有愿意回本省来的,你告诉我一声,我来想办法引导培养,将来都是咱们自己的人才库。”
旁边坐着的黄建国和袁国军听得云里雾里,只大概明白徐大志要搞大事业,拉着明军一起干。袁明军却是秒懂,伸出大拇指,冲着徐大志晃了晃,脸上全是佩服。这是要建立自己的“子弟兵”啊,徐大志的眼光,果然长远!
匆匆吃完饭,徐大志又钻回了二楼。下午的电话相对少了些,让他能静下心来,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构思着收购方案和集团春节后上班的安排。
夕阳西下,给村庄涂上一层暖金色时,他才终于感到一丝疲惫,准备下楼透透气。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母亲袁翠英在院里跟人说话,语气带着点为难:“……他叔,不是大志不肯见,是真忙,一整天电话没断过,水都没喝几口……你那侄子工作的事,等他下来,我就跟他说行不?”
徐大志脚步顿住了,心里叹了口气。这还只是开始,一旦收购的消息传开,各种关系、人情、请托,会像潮水一样涌来。他整理了一下表情,脸上挂起笑容,迈步下了楼。
他知道,前方的路,既是金光大道,也布满了看不见的坑。县里领导他们的支持是真,发小的期盼是真,但那两个厂子里盘根错节的关系、等着看他笑话的对手、还有那些可能阳奉阴违的“老油条”们,也是实实在在的挑战。
尤其是包装厂那个姓王的老厂长,听说在厂里经营多年,是个厉害角色,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听到风声,开始琢磨对策了。这接下来的棋,可得一步步走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