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秋日的黄沙,掠过枯寂的平原,带来刺骨的寒意与战争的血腥气。
大师兄策马传来的消息,如同一道明确的指令,也印证了最高统帅部的决心:“西北集团军群和薛将军的第九战区通力合作,空室清野,焦土抗战,绝不以寸资遗寇。”
西北集团军群麾下的一支精锐分队,已化整为零,深入日占区边缘,他们的任务不是与日军正面交锋,而是协助、组织并保护万千像牛山屯这样的村庄百姓,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迁徙。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对意志的考验。
牛山屯,这个世代依偎着西山脚下的小村庄,此刻正面临着一场生死考验。牛大娘,牛排长的老母亲,一位头发花白却脊梁笔直的老人,成了这场行动的主心骨。她站在村口的石磨盘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乡亲们!薛将军、李将军派队伍来帮咱们了!小鬼子想要咱的粮,占咱的房,使唤咱的娃?做梦!一根草根儿也不给他们留!”
在她的带领下,全屯行动了起来。不仅仅是打包细软、搬运粮食那么简单。地窖里藏了多年的过冬粮被挖出,连鸡圈里的每一只鸡、猪圈里的每一头猪都被赶上笼头;灶台上的铁锅被卸下,犁地的锄头被收走,甚至连门板都被拆下运走。不能带走的,便彻底销毁。水井被填入石块、秽物,磨盘被敲碎,房屋的梁柱在关键处被锯断,只留一个看似完好的空壳。
牛大娘的儿媳,一个平日里温婉的妇人,此刻正麻利地将最后一点玉米面打包,她的小孙子顺儿,紧紧抱着家里唯一一只不肯进笼的老母鸡,小脸憋得通红,最终在老母鸡的挣扎与啼叫中,将它塞了进去。整个牛山屯,除了风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再无一丝生气,仿佛整个村庄的生命都被连根拔起,即将转移至西山那隐秘的洞穴网络中。
当常田大佐率领他的“影之队”,这支以迅捷残忍着称的特种部队,率先抵达牛山屯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座死寂的“空城”。没有想象中的抵抗,没有哭喊的百姓,甚至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街道空旷,门户洞开,院里只剩下搬不走的石墩和一片狼藉。他们搜遍了整个村子,莫说人影,连一粒遗落的粮食、一口能用的水井都未曾找到。
常田大佐站在村中央,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寒光闪烁,紧握的指挥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尽的怒火无处发泄。“八嘎……!”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这种彻底的、有组织的“空室清野”,是对他,对帝国陆军最大的羞辱。
消息传回日军指挥部,内村大将暴跳如雷。占领八里屯的捷报丝毫不能缓解他的愤怒。他对着地图上的牛山屯咆哮:“这不是撤退!这是战略性的蔑视!一群蝼蚁,竟敢如此戏弄皇军!”他猛地转身,下达了那道残酷的命令:“在巩固八里屯占领的同时,派出所有机动部队,追回所有从牛山屯逃跑的百姓!我要让他们知道违抗皇军的代价——以最极端的方式处决他们,一个不留!立刻派兵,包围牛山屯周边区域,彻底扫荡!”
这道命令,如同放出了嗜血的猎犬。常田大佐的“影之队”再次出动,这一次,他们带着明确的屠杀指令,沿着百姓撤离时不可避免留下的零星痕迹,向西山猛扑过去。车轮印、散落的鸡毛、小孩的脚印……都成了追踪的线索。
与此同时,百姓的队伍正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扶老携幼,驱赶牲畜,队伍行进缓慢。牛大娘毕竟年事已高,几番颠簸,体力已近不支。她的儿媳和顺儿紧紧搀扶着她,脸上写满了焦虑。
就在这时,一道矫健的身影如风般掠过队伍,正是奉命接应的二师姐。她一身利落的短打,目光锐利如鹰。“大娘,再坚持一下,前面转过山坳就到了!”她话音刚落,身后远处便隐隐传来了日军士兵的呼喝与军犬的吠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