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吃力地抬起脖子,可惜,他身上的力气正在和他的生命一般,渐渐的消逝。
“臣妾,给皇上请安。”
婉约柔和的女声突兀地从屏风前响起,年世兰淡漠地看着床上的人,缓缓站起身来,退至了一旁,一道明黄挺拔的身姿,出现在皇上的眼中。
“皇后——果然,是你!”
陵容先看一眼年世兰,此刻,她实实在在地敬佩她的胆气,随即才将目光投到了床榻的人身上。
阔步走到床榻边,挑眉含笑。
“皇上说什么呢?是臣妾什么?臣妾听说皇上骤然中毒,在外头查了半晌,原来是苏太医和夏刈所为,已经将他们二人处死了。”
“毒、毒妇……”
他为何,要一时心软,为何,要一时舍不得。
原来,她们都恨自己,都敢杀了自己!
一明黄、一殷红,两道女子的倩影在帝王眼前模糊,交织到一处,他的呼吸急促,想要握住什么带走。
悔恨、不甘、怨毒,终究也不能和他的肉体存于世间。
“他死了。”
年世兰落寞地垂下眼眸,缓缓又坐回了床榻边,颤抖的手抬起,为他合上了不甘的双眼。
陵容长长舒了一口气:“辛苦你了。”
一瞬间,巨大的疲倦与轻松感同时袭上心间,在前世自己自尽的年岁,在今生,自己终于杀了他。
然而,五阿哥急急入内,容不得陵容多想其他。
“皇额娘放心,外头夏刈的人都已经拿下,大臣也被扣押,圣旨没能发出去,宣望大人终究还是军机大臣,骁骑营的人已经都在宫外,这个时候谁敢轻举妄动,就是谋反。”
年世兰轻轻抬眸,从前的骁骑营统领的黎斌,自从他死了,就换成了额驸宣望的人,难怪调得动。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为皇上安排好身后事,旁的,不能操之过急。”
“儿子明白。”
待年世兰默然地离去后,偌大的内殿只剩下了陵容和五阿哥。
陵容笑看着他,问:“弘昼,如今,兄弟里,你就是长子,告诉皇额娘,你想坐那个位子么?”
五阿哥并不害怕,即便皇额娘此刻杀了自己,他也会高兴,皇额娘和六弟日后再无顾虑了。
便坦然摇头,笑得灿烂:“额娘,儿子从不想做皇帝,无论任何缘由,儿子都想让六弟做皇帝。额娘叫儿子做什么,儿子就去做什么,若皇额娘怕儿子说的是假话,儿子立刻自我了断!”
说罢,他骤然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喉间,用力之狠,登时便有血迹流下,饶是陵容都被他的突然而来的疯劲儿吓了一大跳。
“你这孩子糊涂了!这是做什么?快放下!”
陵容盯着拿刀,惶道:“额娘不过随口一问,你这样,岂非故意叫额娘见了心痛?”
“叮——”
匕首落在地上,五阿哥愧色跪在陵容脚边,仓皇无措,只怕对方真的心痛和对自己生气。
“额娘,儿子知错了,从此再不敢这样了!”
“你的心意,额娘已经明白了。”
陵容深深地看他一眼,这么疯的孩子,将来该如何处置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