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身影浮现。

是个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穿着粉色连衣裙，脖子上缠绕着无数细丝，连接着头顶的巨大机械花。她轻轻转头，对小乐微笑。

“你好呀。”她说，“我是Y-0，最早的姐姐。他们叫我‘花语者’，因为我能让整片森林的人都爱上彼此，直到互相吞噬。”

小乐颤抖：“你……你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她歪头，“我把‘爱’变成了病毒。闻到花香的人，会疯狂迷恋身边最近的生命体，哪怕是敌人，也会相拥而死。后来……他们觉得我太危险，就把我的嗅觉神经摘除了。”

她顿了顿，笑容依旧：“但我还是能闻到味道哦，只要你愿意让我记住你。”

第二个身影出现。

高瘦男孩，背部长出六根骨刺，双眼全白。他是Y-2，代号“静默之喉”。他不开口，但小乐脑中直接响起声音：【我不想活了。可每次想死，他们就重启我的痛觉系统，让我重新开始疼。】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每一个“哥哥姐姐”都带着不同的残缺与创伤，讲述着相同的命运：被制造、被使用、被抛弃、被遗忘。

直到最后一个。

那是一个和小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孩，只是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深深的疲惫。

“我是Y-12。”他说，“三天前死的。他们逼我控制一群难民儿童，让我让他们‘永远快乐’。可我做不到……所以我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小乐哭了：“对不起……我没能早点醒来……”

“不用道歉。”Y-12伸出手，虚按在他额头上，“你醒了，就够了。我们没能挣脱的枷锁，你打破了。我们没能说出的话，你来说。我们没能走完的路……你替我们走下去。”

刹那间，十二道光影汇成一条星河，涌入小乐体内。

他全身剧震，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如同电路，又似经脉。他的瞳孔短暂变为银白色，随即恢复正常。

当他从井中爬出时，已是黎明。

陈冬冬冲上前扶住他：“你还好吗？”

小乐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东方初升的太阳，轻轻说了一句：

“我能听见他们了。”

“谁？”

“所有被控制的孩子。”他闭上眼，“不止是‘新秩序’的实验体，还有那些被洗脑的童兵、被贩卖的灵媒幼体、被献祭的通灵者……他们的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黑暗里飘荡。但现在……我能拉住他们。”

老道士神色凝重：“你继承了‘共感核心’的完整权限，但代价是，你的大脑将成为所有受害者的中转站。每一次连接，都会加剧你的精神负荷。若无节制，三年内必崩。”

“三年够了。”小乐睁开眼，嘴角微微上扬，不再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而是一个真实的、带着稚气的笑容，“我要让他们知道，所谓的‘完美人类’，从来不是没有痛苦的人，而是敢于哭泣、敢于愤怒、敢于说‘我不服’的人。”

一周后，全球网络悄然流传出一段音频文件。

没有任何画面，只有一段孩子的声音，轻声讲述着十三个故事。

每个故事都以一句结尾收束：

【我不是怪物。】

【我是你们弄丢的孩子。】

这段音频无法删除，一经下载便自动复制至周边设备，甚至能通过骨传导在人体内持续播放。数十名高级研究员因此精神崩溃，供出大量机密信息。

“新秩序”高层震怒，下令全面清剿。

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在中国西部某废弃雷达站，林薇薇正将一段代码注入GJ21系统深层。

“我把小乐的精神波形编译成了‘反向污染程序’。”她对王义说，“现在，任何试图接入Y系列控制系统的人，都会被强制灌输受害者记忆。简单来?他们想操控别人，就得先尝尝被操控的滋味。”

“漂亮。”王义冷笑，“让他们也体验一下，什么叫笑着笑着就疯了。”

费鹏在一旁绘制符阵：“我还加了点料。只要有人调用Y系列数据，符咒就会顺着网络逆流，标记其生物特征。等我们突袭时，一个都跑不了。”

章建霭舔了舔獠牙：“我已经等不及要看看，那些穿白大褂的混蛋，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了。”

阿华站在窗边，望着远方雪山：“可我们不能只报复。我们要建立新的东西。”

“比如？”王承彦问。

“庇护所。”阿华转身，“专门收容被灵能实验残害的孩子。教他们控制能力，而不是压抑自己。让他们知道，即使曾是武器，也能选择成为守护者。”

“那就叫它‘残响之家’。”陈冬冬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小乐，“用那些逝去的哥哥姐姐们的名字命名。”

小乐走上前，将十三枚锈蚀的铭牌整齐摆放在桌上。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Y-1。”他说，“我是小乐，一个普通小孩。但我记得他们，所以我会替他们活下去，替他们战斗，替他们……笑一次，只为快乐本身。”

王义拿起通讯器，按下全域加密频道。

“这里是夜鹰小队，全员归位。”

“我们宣布：‘新秩序’计划正式进入清算阶段。”

“目标名单已锁定，行动代号??**残响归巢**。”

“告诉你们的主人，被淘汰的零件，已经开始组装一台新的机器。”

“名字叫??**正义**。”

信号发出瞬间，全球三十个地下实验室同时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而在北极冰盖之下，那位白袍男子缓缓摘下眼镜，望着监控屏上不断闪烁的红色警报，终于露出一丝恐惧。

因为他听见了。

从极地风雪深处，传来十三个孩子的笑声。

不是顺从的笑，不是被迫的笑，不是用来杀人的笑。

而是??**自由的笑**。

那笑声穿透钢铁与混凝土，钻进每一个封闭的培养舱，唤醒每一具沉睡的躯体。

某个角落，一名本该毫无意识的实验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