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和爱丽丝带着弗朗多重新从屋子里溜了出去，靠弗朗多的鼻子寻找着赫尔曼的气味的踪迹。

“我感觉我在做行为艺术。”

抱着弗朗多沿着街边走的杰克低声说道，

“谁会这样抱着猫在街上走……”...

弗朗多率先跃上了窗台，爪子在碎裂的玻璃边缘轻轻一蹭，便稳稳落在了外面的草地上。他仰头嗅了嗅空气中的风向，耳朵微微抖动，像是接收着某种只有猫才能捕捉到的讯息。杰克紧随其后翻出窗户，落地时稍稍踉跄了一下，但他迅速站稳，目光扫过那片被踩踏过的草坪??那里有几道模糊的脚印，深浅不一，明显是挣扎中留下的。

“往东。”弗朗多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风把气味带过去了。”

爱丽丝也跳了下来，顺手从背包里取出一张折叠的地图，快速展开后对照着街道方位。“东边是废弃的旧工业区，再过去就是下水道主干网入口……如果它要藏身，最可能去那种地方。”

“塞博一定也知道。”杰克喃喃道，眉头紧锁，“所以他昨晚没回来，不是因为逃避，而是他已经追过去了。”

三人没有再多言，沿着血迹残留的方向疾行。城市的清晨依旧安静，街道上只有零星早起的行人和送报员，没人注意到这群悄然穿行于巷道之间的人与猫。他们穿过两条街，在一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前停下。门牌早已脱落，但墙上用红漆潦草写着“禁止入内”四个字，油漆剥落，像是多年无人管理。

弗朗多钻过缝隙，尾巴一甩便消失在阴影里。杰克和爱丽丝翻墙而入，落地时尘土飞扬。眼前是一片荒废的厂房群，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眶注视着他们，风吹过空旷的走廊，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这里有太多藏身之处。”爱丽丝轻声道，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短刀。

“但它不会走太远。”弗朗多停在一具倾倒的金属储物柜旁，鼻子贴近地面，“它的伤很重??刚才那一战，塞博至少砍下了它一根手指，血流了不少。它需要躲起来舔舐伤口，就像野兽一样。”

杰克蹲下身，果然看到地上有一滴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珠，旁边还散落着一小块泛黄的指甲状物体，边缘带着锯齿般的裂痕。

“温迪戈的再生能力很强，但这不代表它不会痛。”他说，“赫尔曼知道怎么对付它，他知道它的弱点。”

“问题是，他还能下手吗？”弗朗多抬起头，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闪烁，“那是他妻子。哪怕她已经变成了怪物，在他心里，她还是玛莲娜。”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像是重物砸在铁皮屋顶上。紧接着，一阵低哑的、非人的嘶吼划破寂静，震得头顶瓦砾簌簌落下。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朝声音来源奔去。

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尽头是一间半塌的车间。大门歪斜地挂在铰链上，内部光线昏暗，唯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破洞斜射而下，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就在中央，一个佝偻的身影蜷缩在角落，背对着他们，四肢扭曲地趴在地上，肩膀剧烈起伏。

那不是人类的姿态。

她的头发又长又乱，夹杂着干涸的血块和泥土；裸露的手臂布满青黑色的纹路，像是血管膨胀到了极限；脚掌已变形为蹄状，深深嵌入水泥地。她正低头啃食着什么??一块残缺的肉块，上面还连着半截人类的手指。

“……警卫。”爱丽丝认出了制服碎片，“昨晚值班的人。”

温迪戈缓缓转过头来。

她的眼睛是纯白的，没有瞳孔，只有一层浑浊的膜覆盖其上，却仿佛能穿透黑暗看清一切。嘴角撕裂到耳根，牙齿参差如锯，嘴角滴落的涎水中混着血丝。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然后，她开口了。

“塞博……你来了？”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熟悉的温柔。

杰克浑身一僵。

这不是怪物的低吼，而是一个女人在呼唤丈夫的名字。

“玛莲娜……”弗朗多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复杂至极。

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等待着什么。片刻后，她忽然抬起那只完好的手，将口中尚未吞咽的肉块轻轻放在面前的地面上，动作竟有种诡异的虔诚。

“我给你留的。”她说，“我知道你会饿。”

杰克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哪里还是人？可她做的事，却像个思念丈夫的妻子，在为他准备晚餐。

“我们不能让她继续活着。”弗朗多低声说，尾巴绷直，“她已经杀了两个人，还会杀更多。而且……她不会再变回来了。”

“但她还记得他。”杰克咬牙，“她还爱着他。”

“正因为她还记得，才更痛苦。”弗朗多冷冷道，“你以为她不知道自己吃了人？她每吃一口，都在承受理智的撕裂。这不是救赎，是折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缓慢、沉重，带着迟疑。

赫尔曼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手中握着一把银刃短斧，刀锋染血。他的外套破了好几个洞，右臂缠着临时包扎的绷带，显然刚经历一场恶战。

“你们……不该来。”他声音沙哑。

“塞博。”弗朗多看着他，“你知道她是温迪戈，对吧？八年前那次雪山事故，她靠吃队友活下来，但变异过程一直很慢。你发现了，可你没杀她，你把她关在地下室，用生肉喂养，希望她能撑住人性……直到昨晚，她逃了。”

赫尔曼没有否认。他缓缓走进车间，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玛莲娜。”他轻唤。

温迪戈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缓缓抬头，脸上竟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你回来了……”她说，“我好想你。”

赫尔曼一步步走近，手中的斧头却没有举起。

“对不起……”他声音哽咽，“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进山，不该让队伍分散……如果你没遇到那场暴风雪，就不会……”

“别说了。”她打断他，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控制不住。”

她抬起手，指向自己胸口：“这里面，有个东西在吃我。它每天都在长大，逼我去找肉，逼我去闻人的味道……但我记得你，塞博，我一直记得你的味道。”

泪水顺着赫尔曼的脸颊滑落。

“让我帮你。”他说，“最后一次。”

她笑了，那笑容竟有几分少女般的羞涩。

“好啊。”她说，“就像我们结婚那天那样，你抱着我走过门槛。”

赫尔曼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他猛然睁眼，银斧高举！

“不要！”杰克冲上前一步，却被弗朗多一把按住。

斧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