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刀，切开城市灰蒙的雾霭。杰克靠在车边，望着天际渐亮的鱼肚白，喉咙里还残留着昨夜硝烟与血腥的气息。弗朗多蜷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呼吸虽已平稳，但耳尖仍不时抽动，像是在警惕某种尚未散去的威胁。

“你真没事？”杰克轻声问，拧开一瓶水递过去。

弗朗多睁开一只眼，瞥了他一眼，尾巴懒洋洋地甩了甩：“死不了。倒是你，别再问我‘真没事’这种蠢问题了。我活了几百年，见过比莱恩更疯的怪物，也杀过比他更难缠的家伙。这点伤，连挠痒都算不上。”

他说得轻松，可当杰克低头扫过他前肢包扎处渗出的暗红血迹时，心头还是猛地一沉。那不是普通的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像是毒素正在缓慢侵蚀经脉。他知道，狼人之毒对非兽类超自然存在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尤其像弗朗多这样以猫妖血脉为根基的存在，一旦感染深入核心，轻则丧失魔力，重则魂魄崩解。

“你中了毒。”杰克语气笃定，“而且不轻。”

弗朗多没否认，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所以才说你得学会自己上战场。我不是永远能在你身边挡刀的保姆。”

“那你现在就该回局里治疗！”杰克声音陡然拔高，“驱魔局有净化池、有封脉阵、有……”

“有监视。”弗朗多冷冷打断，“你以为S级权限真的能让你为所欲为？赫尔曼的事就是前车之鉴。高层早就盯上了我们这一支‘独立行动组’，就等着抓把柄呢。我要是现在回去，不仅会被关进隔离区抽血研究，还会把你拖下水。”

杰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知道弗朗多说得没错。驱魔局从来不是什么正义联盟，而是一座庞大机器，齿轮咬合间碾碎无数异端与叛逆者。他们可以授予你权力，也可以瞬间将你定义为威胁。赫尔曼曾是英雄，如今却成了逃亡者；莱恩曾是执法者，最终沦为被通缉的恶魔。界限模糊得令人窒息。

“那就只能靠你自己排毒了？”爱丽丝从后备箱翻出一套简易医疗包，蹲下身准备换药，“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强行逼毒，稍有不慎就会损伤本源，搞不好连转世的机会都没了。”

“所以我才选了你俩当搭档。”弗朗多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一个男巫继承者，一个精通古咒术的符文使，加起来勉强够格给我护法三天。”

“三天？”杰克皱眉，“你要进行‘蜕皮仪式’？”

“不然呢？”弗朗多舔了舔爪子，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讨论晚饭吃什么，“我现在的身体已经不适合战斗了，毒素正在侵蚀我的灵核。唯一的办法，就是舍弃这层旧皮，重新凝形。但这期间我会陷入昏睡，意识游离，任何外界干扰都可能导致魂飞魄散。”

爱丽丝脸色微变：“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守不住你……你就真的死了。”

“准确地说，是彻底消散。”弗朗多纠正道，“连灰都不会剩下。”

空气骤然凝滞。

远处传来早班电车驶过的轰鸣，像是某种预兆般的丧钟。杰克盯着弗朗多那双金色的眼睛，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只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猫妖，其实早已站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走了无数次。

“你以前做过几次？”他低声问。

“五次。”弗朗多答得干脆，“每一次都是因为太信任某个人，结果差点被人趁机挖心炼丹。第三次的时候，我在南洋的一个小岛上昏睡了七天，醒来发现整个村子的人都被献祭成了养料，就为了延长某个邪教徒的寿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所以这次，我只信你们。”

一句话，重若千钧。

杰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你说吧，要怎么做。”

“找一处封闭空间，不能被打扰，最好有天然屏障。”弗朗多缓缓起身，在地上踱了几步，“地下停车场太浅，废弃工厂容易有流浪汉闯入……我知道城西有个地方，以前是驱魔局的秘密据点，后来废弃了。那里有结界残余，能屏蔽大部分窥探。”

“你怎么会知道那种地方？”爱丽丝狐疑地看着他。

“因为我亲手把它炸了。”弗朗多淡淡道，“十年前，那里关押着一名被污染的预言师，她看到了未来的碎片??包括我的死亡方式。局长下令灭口，我不服，于是炸了据点，放她逃了。她最后死在路上，但临终前对我说了一句话：‘当你再次蜕皮时，记得别让月亮照进来。’”

“为什么？”杰克问。

“因为月光会唤醒体内潜藏的兽性本能。”弗朗多眯起眼，“蜕皮时意识最弱，如果被外力引动原始欲望，可能会失控变成真正的野兽，再也无法恢复人形。”

三人沉默片刻。

随即，杰克发动汽车，方向盘一转，朝着城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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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他们抵达目的地。

那是一栋半埋于地下的混凝土建筑，入口被藤蔓与铁网层层封锁，墙上布满涂鸦和警告标语。弗朗多用爪子划开一道隐秘符印，地面微微震动，一块钢板缓缓移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走吧。”他说，“接下来的三天，这里就是我们的坟场或 sanctuary。”

他们将弗朗多安置在最底层的一间密室中。房间呈六角形，墙壁刻满古老符文，中央有一圈凹陷的圆形石台，显然是专为高阶驱魔术士设计的冥想之所。爱丽丝迅速布置起防御阵法，以七枚银钉固定方位，再用朱砂绘制反侦测结界；杰克则取出赫尔曼留下的徽章，激活其中储存的一道守护咒，将其嵌入地面核心。

“一切就绪。”爱丽丝擦了擦汗，“结界能撑四十八小时，之后需要重新充能。”

“够了。”弗朗多盘坐在石台上，开始脱去外层毛发??并非自然脱落，而是主动剥离。每一根毛发离开身体时，都会带出一缕黑气，如同毒液般在空中扭曲挣扎，最终被结界吸收净化。

他的形态逐渐变化：身形缩小，四肢变得更加柔韧，耳朵后移，尾巴变得更为修长蓬松。然而过程极为痛苦，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渗出冷汗，偶尔发出低沉的呜咽。

“坚持住。”杰克握住他的前爪。

“少废话……”弗朗多喘息着，“帮我看着时间……十二个时辰后……我才真正脱离危险……”

话音未落，他双眼猛然翻白，全身剧烈一颤，随即瘫软下去，进入深度休眠状态。

蜕皮仪式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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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平安度过。

夜晚降临，城市灯火如星河倒映在天幕。杰克和爱丽丝轮流值守，一人警戒，一人休息。他们在隔壁房间搭了临时床铺，备好武器与药剂，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然而就在第二日清晨，异变陡生。

监控设备突然全部失灵，红外感应器显示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不属于他们的热源。爱丽丝立刻冲进密室查看，却发现结界完好无损，弗朗多仍在沉睡，生命体征稳定。

“不是入侵。”她喃喃道，“是内部反应。”

果然，不到十分钟，弗朗多的身体开始自发颤抖，口中发出断续的呓语：

“……不要……回来……我已经走了……”

“谁走了？”杰克凑近倾听。

“妈妈……”弗朗多的声音竟带着孩童般的脆弱，“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杰克怔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只总是冷嘲热讽、傲慢无比的猫妖，竟也会喊出“妈妈”这样的词。

更令人震惊的是，接下来的低语中，频繁出现了一个人名：

“莉莉安……别去找他们……他们会杀了你……就像杀了爸爸一样……”

爱丽丝眼神一凛：“莉莉安？这不是……七十年前那位失踪的女巫长老的名字吗？据说她掌握着‘灵魂嫁接’秘术，能让人跨越物种延续生命……难道说……”

“他是她的孩子。”杰克低声接上，“或者，是她用某种方式复活的存在。”

就在这时，弗朗多猛然弓起背脊，整具身体腾空而起，却被结界牢牢压回石台。他的瞳孔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蓝火焰，口中吟唱起一段古老咒文：

> “以血为契，以魂为引，

> 吾承汝愿，继此残生。

> 若天地不容，我便焚天；

> 若众生厌弃，我便灭世。”

这是**复仇誓约**，一种只有在极端执念驱动下才会觉醒的禁术。

“糟了！”爱丽丝脸色大变，“他在梦中触发了前世记忆！这些情绪会干扰蜕皮进程，导致人格分裂甚至魔化！”

“怎么叫醒他？！”杰克焦急地问。

“不能强行打断！”爱丽丝摇头，“否则他会永久迷失在记忆漩涡中！唯一的办法，是有人进入他的精神世界，找到那个执念的核心，说服他放下。”

“你是说……梦境潜入？”

“没错。”爱丽丝取出一支水晶针管，里面封存着淡金色液体，“这是我从古籍中学来的‘共感剂’，注射后能让两个人的精神短暂连接。但风险极大??如果你在里面死了，现实中的你也可能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