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弗朗多，始终沉默地注视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巨大黑影。

“你在想什么？”杰克终于忍不住问。

“我在想妈妈。”他低声说，“那天晚上，她抱着我跑出教堂时，一直在唱歌。一首很老的摇篮曲，歌词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旋律温柔得像雪落在屋檐上。”

“那你现在想起什么了吗？”爱丽丝轻声问。

“想起了她说的话。”弗朗多闭上眼，“‘艾登，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还记得爱，你就还是我的儿子。’”

K-7睁开眼，忽然哼起一段旋律。

简单，纯净，带着童音的颤抖。

弗朗多浑身一震。

那是妈妈的歌。

同一时刻，苍穹祭坛内部，警报声此起彼伏。

“他们来了！”一名守卫惊呼，“升灵塔突破大气层防护带，预计八分钟后抵达对接点！”

主控室内，那位与伊莎贝尔容貌相同的女子静静伫立，手中握着一枚闪烁红光的启动器。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她低语，“艾登，这一次，你会选择毁灭我，还是拯救我？”

她按下按钮。

> 【弑神协议启动】

> 【释放初代狼人军团】

> 【激活自毁倒计时：60:00】

紧接着，整个祭坛震动起来，厚重闸门逐一开启，成千上万赤裸身躯的狼人从冷冻舱中苏醒，眼中燃起猩红火焰。而在最深处的圆形大厅，六道身影缓缓升起??

第一位，身披金袍，手持天秤，双眼燃烧着贪婪之火；

第二位，背生腐烂蝶翼，唇边滴落嫉妒毒液；

第三位，浑身肌肉虬结，口中咆哮着暴怒之音；

第四位，躺卧于肉床之上，四肢延伸出色欲触须；

第五位，蜷缩于钟表内部，任时间流逝而不动，象征懒惰；

第六位，头戴荆棘王冠，目光睥睨众生，傲慢如神明。

唯独第七位的位置空着。

“莫瑞娜缺席。”贪婪者冷笑，“看来人性终究会背叛理性。”

“不。”傲慢者缓缓抬头，“她不是缺席……她是选择了退出。而这，正是我们等待已久的契机。”

“什么意思？”

“当七情缺一，系统将出现致命漏洞。”傲慢者微笑，“而那个漏洞的名字，叫‘悔恨’。”

与此同时，升灵塔距离对接点仅剩三分钟航程。

“准备撞击登陆！”玛格达操纵辅助引擎，“我会留在这里维持通道开放，但一旦你们进入，我就必须启动自毁程序，清除所有数据痕迹，防止她们追踪回来路。”

“你自己怎么办？！”爱丽丝惊问。

“我早就死了。”玛格达笑了笑，摘下单片眼镜，露出一只空洞的眼窝，“二十年前，我就把自己上传进了这套系统。现在的我，不过是一段执念罢了。”

她转向K-7，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孩子，替我看看春天吧。我一直……想再去一次樱花树下。”

话音落下，她的身体开始像素化，逐渐分解为无数光点，融入控制台。

升灵塔猛然一震，重重撞上苍穹祭坛外壁。

维修港C-7的气密门自动弹开，显然是内部系统识别到了古老权限信号。

“就是现在！”杰克拔刀在前，“冲进去！”

四人跃出舱门，踏入冰冷金属走廊。四周寂静得可怕，唯有远处传来野兽低吼与机械运转的嗡鸣。

“分头行动。”弗朗多低声道，“杰克和爱丽丝去切断能源供应，破坏转化矩阵；我和K-7直取核心，阻止仪式完成。”

“小心那些‘姐姐’。”爱丽丝叮嘱，“她们不是实体，而是意识聚合体，能在任何联网设备中现身。”

“我知道。”弗朗多望向尽头幽深的通道，“但我也有东西要还给她们。”

两人分离后，弗朗多带着K-7一路向上。楼梯盘旋如蛇，墙壁上不断浮现出幻象??过去的村庄、燃烧的教堂、母亲倒下的身影、自己第一次睁开猫眼时的惊恐……

“别看。”他提醒男孩，“这些都是诱饵。”

“可它们都是真的。”K-7轻声说，“每一个画面，都曾发生过。我们无法否认过去，但我们可以改写结局。”

终于，他们抵达顶层大厅。

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 pulsating 的赤红心脏，由无数神经纤维连接至全球各地的感染者终端。七座王座环绕其旁，六位“姐姐”已然就位。

“欢迎归来，弟弟。”傲慢者微笑，“还有你，失败之作。你终于肯回家了。”

弗朗多将K-7护在身后，缓步向前。

“我不是来回家的。”他说，“我是来葬送你们的。”

“哦？”贪婪者嗤笑，“凭你？一只连自己名字都不敢承认的猫？”

“我不是猫。”弗朗多抬起右爪，骨戒闪耀光芒，“我是艾登?克雷恩，莉莉安之子，初代守夜人继承者。我曾死于祭祀，也曾重生于禁忌，但我从未忘记??我为何而战。”

他看向K-7：“而他，不是你的作品，不是你的容器，不是你的神坛祭品。他是我的弟弟，是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存在。”

“感人至深。”暴怒者咆哮，“可惜，仪式已进入最终阶段！全球转化率已达83%！十分钟内，所有人将同步觉醒！届时，新世界将由我们主宰！”

“未必。”弗朗多举起莫瑞娜留下的晶体，“你们忘了，绝望也能成为武器。”

他将晶体狠狠砸向地面。

刹那间，一股无形波动扩散开来。

六位“姐姐”同时惨叫，身体出现裂痕，意识链接剧烈震荡。

“不可能！情绪反噬怎么可能影响我们！”嫉妒者尖叫。

“因为她不是绝望。”弗朗多冷冷道，“她是选择。而你们，从来不敢选择，只会掠夺。”

K-7走上前，面对那颗跳动的心脏。

“我知道你是谁。”他轻声说，“你是最初的意志，剥离了人性的进化本能。你说你想带领生命超越界限，可你真正渴望的，不过是被爱，被接纳，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

心脏跳动一顿。

“你不属于神座。”K-7伸出手，“你属于我。跟我回家。”

那一刻，全球百万感染者脑中同时响起一声啼哭??

像是婴儿初生，又像是亡灵归乡。

苍穹祭坛，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