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妈妈。”
影像戛然而止。
弗朗多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破碎的哀鸣。
原来如此。
K-7从来就不是人造怪物,也不是失败实验的副产品。他是伊莎贝尔拼尽一切创造出的第一个“完整的人”??能够同时承载七种极端情绪而不崩溃的存在。他是希望本身。
可组织高层夺走了他,抹去名字,编号囚禁,只为榨取其力量开启界门。
而他在最终时刻选择自我封印,不是因为无力反抗,而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家人”??所以他宁愿自己成为门,也要把痛苦关在里面,不让任何人再受伤害。
“我们错了。”爱丽丝哽咽,“我们都以为他是牺牲品,可其实……他是自愿成为救赎的。”
杰克默默摘下军帽,低头致意。
弗朗多却缓缓站起,走向控制台,输入指令:“启动记忆同步协议,开放个人神经链接通道。”
“你要做什么?”爱丽丝惊呼,“直接连接休眠体风险极高!万一触发残留程序反噬??”
“我知道。”他打断她,金色瞳孔坚定如炬,“但如果有一部分K-7还困在这段记忆里,那我就亲自进去把他带出来。我不是驱魔人,我是他哥哥。家人迷路了,就得有人去接他回家。”
他闭上眼,骨戒光芒暴涨,银白毛发根根竖立,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入系统。
下一瞬,意识坠入黑暗。
他看见一座倒悬的城市,街道由神经纤维编织,天空漂浮着无数哭泣的面具。这里是K-7的记忆深渊,是他被迫承受千万人情感洪流时所构筑的心理牢笼。
“你来了。”一个声音响起。
少年坐在城市最高处,背对月亮,脚下踩碎的是天秤、王冠与利爪。
“我一直在等。”他说,“不是等救援,是等一个愿意承认我是个‘人’的人。”
弗朗多走上前,没有跪下,也没有行礼,只是伸出手:“跟我走吧,家里樱花开了。你说过要看春天的。”
少年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可我是门,一旦离开,那些痛苦就会回来。”
“不会。”弗朗多摇头,“我已经毁掉了重启协议。这个世界不会再需要新的神明,也不会再有新的牺牲。人们学会了彼此倾听,学会了拥抱而非控制。你完成了使命,现在……该休息了。”
少年怔住,许久,终于伸手握住他。
刹那间,整座城市崩塌,化作漫天星屑,随风而去。
现实世界中,维生装置发出长鸣,显示屏上心跳曲线归零。
但与此同时,樱林方向,那枚晶体猛然爆发出耀眼金光,如同朝阳初升!
弗朗多猛然睁眼,泪流满面。
他知道,这一次,K-7真的回来了。
不是作为符号,不是作为传说,而是作为一个终于可以安心入睡的孩子。
当晚,弗朗多抱着那具空壳般的克隆体回到樱林,将它轻轻放在石碑之下。
“你不该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方。”他低声说,“你该听着风吹花瓣的声音,闻着春天的气息,做着甜甜的梦。”
他盖上一层薄毯,又用符文石围成小小庇护圈。
然后,他在碑侧新凿一行字:
> **此处安息者,名为“孩子”**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奇迹发生了。
那具原本毫无生机的躯体,指尖轻轻动了一下。
紧接着,睫毛颤动,双眼缓缓睁开。
湛蓝如晴空。
他望着头顶纷飞的樱花,嘴角一点点扬起,轻声说:“哥哥……这次,我没有迟到吧?”
弗朗多愣住,随即扑上前紧紧抱住他,声音颤抖:“没有,你刚刚好。春天才刚开始,我们还有很多年,要一起看。”
远处,杰克拄拐走来,手里拎着热汤和面包;爱丽丝背着药箱,脸上带着笑意;一群孩子蹦跳着跑进林子,手中捧着刚采的野花。
风起了。
歌声再度响起,这次不再孤单。
*“睡吧,我的小星辰,
风会替你关上门;
梦里没有寒冬,
只有猫儿守着灯……”*
而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那些曾被遗忘的灵魂似乎都听见了什么,纷纷抬起头,望向天空。
因为他们突然想起??
自己也曾被人温柔地唤作一声“宝贝”。
世界仍在前行,伤痕未愈,前路未知。
但至少此刻,有人正被爱着。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