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第一份加密电报发往福州：

“猎隼报告：重大突破。发现郑氏遗民组织‘黑潮社’，控制南部十三村，兵力约八百人，具备基本战斗意志与情报网络。已建立初步合作。建议启动‘灯塔计划’??以民间力量为基点，构建长期渗透体系。另，测绘显示，高雄港（打狗港）具备扩建为深水军港潜力，水深达十一米，入口狭窄易守难攻，建议列为首要战略目标。”

秦远读完电报，久久未语。

他转身走向窗边，推开木窗。外面细雨绵绵，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铁锈的味道。

“通知何名标，”他终于开口，“让他把新造的两艘蒸汽炮舰调往金门待命。另外，让造船厂加班加点，我要在四十天内看到第一批登陆艇下水。”

曾国藩走进来，看见他脸上那种久违的神情??不是愤怒，也不是悲悯，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你决定了？”他问。

“决定了。”秦远点头，“不出海，就灭亡。大陆上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清廷可以一次次重建军队，但我们耗不起人心的流失。唯有拿下台湾，才能跳出这个死局。”

他拿起笔，在作战日志上写下一句话：

**“真正的革命，不在战场上，而在选择何时开战。”**

三天后，沈玮庆带领一支十二人小队攀上中央山脉支脉，利用便携式气象仪记录风速、湿度与气压变化。他们在海拔一千二百米处发现一条几乎被藤蔓覆盖的古道??据当地向导称，这是当年荷兰人修建的军事通道，连接屏东平原与台东海岸。

同一时间，另一组侦察兵在凤山县城外蹲守七十二小时，绘制出完整的城防布局：城墙高三丈，设四门，东南角建有?望塔，城内驻扎绿营兵五百，另有团练三百。每日辰时开市，午时闭门，戌时宵禁。曾宪德本人居于道台衙门，周围布有亲兵八十，配有快马传令系统，直通台南府城。

最关键的发现出现在第五日夜。

一名化装成货郎的特战队员混入打狗港码头，亲眼目睹一艘挂着黄龙旗的官船卸下大批木箱。他冒险靠近查看，透过缝隙认出里面整齐码放的竟是??克虏伯后膛炮零件！

“清廷已经开始武装台湾！”他在日记中写道，“这批火炮一旦组装完成，足以封锁整个西海岸。”

消息传回，秦远当即下令：“提前行动。告诉沈玮庆，不必等到七天，明天就撤。所有情报打包带回，包括地图、照片、笔记、样品。我要在七十二小时内看到完整作战方案。”

然而，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撤离当晚，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气象员紧急预警：一股强热带低压正在菲律宾以东形成，未来四十八小时极可能发展为台风，路径直指台湾海峡。

“不能走水路了。”何名标在军事会议上断言，“那样的天气，帆船根本顶不住浪。”

秦远盯着沙盘，手指重重敲击在台湾与福建之间的海域。

“那就空降。”

全场哗然。

“我没开玩笑。”他抬起头，“我们有热气球部队，有伞具原型，有经过高空跳伞训练的志愿者。虽然风险极大，但这是唯一能保证情报准时送达的方式。”

“可是……从未实战应用过！”一名参谋忍不住提醒。

“那就让它成为第一次。”秦远语气不容置疑，“告诉航空实验组，准备‘飞鸢行动’??挑选八名最优秀的侦察员，携带密封情报筒，乘坐氢气球升空，借助高空风向东飘移，预计落点在平潭岛附近。地面车队随时待命接应。”

命令下达后，整个基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而在千里之外的台湾山区，沈玮庆收到了最后一道指令。

他望着漆黑的夜空，乌云翻滚如怒涛。队员们默默检查装备，将重要文件封入油布袋，绑在胸前。

“队长，”一名年轻士兵低声问，“我们会死吗？”

沈玮庆拍了拍他的肩：“也许会。但你要记住??就算我们死了，情报也会活着到达目的地。”

凌晨三点十七分，第一枚信号弹划破长空。

八名特战队员登上山顶平台，巨大的白色气球已在支架上充气完毕，绳索绷紧，猎猎作响。风速十二级，方向东北偏东，正是理想航线。

他们依次登舱。

随着一声令下，固定钩解除，气球猛然一震，腾空而起，迅速消失在云层之中。

与此同时，福建沿海多个观测站同时捕捉到异常空中目标。渔民惊呼“天上有灯笼飘过”，道士宣称“星象大乱”。

二十小时后，一个燃烧的残骸坠落在平潭岛东南海域。搜救队打捞出一只完好无损的情报筒。

里面，是整整三百二十七页手绘地图、文字记录与摄影底片。

当秦远亲手打开密封罐时，窗外阳光正好。

他抽出第一张图纸，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三个地点：

**高雄港、基隆港、花莲港。**

下方写着一行小字：

> “三处皆可建港，唯高雄最优。水深、避风、腹地广。建议首批登陆兵力不少于五千，配备重炮与工兵队。若得此地，台湾可定，南洋可图。”

秦远合上图纸，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在作战日志上写下新的命令：

**“启动‘跨海黎明’计划。全面备战，目标：十月十五日前，解放台湾全境。”**

雨停了。

海面上，第一缕晨光照亮了驶向金门的舰队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