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禾最后一次在中学球场铁栅栏外等吴同的那天天气尤其炎热,高温灼烧着城市中的每一块土地。学校外乘阴处的家长们快速地扇动着手中的塑料扇子,不是回头眺望一下学校大门。曾禾独自撑着一把遮阳伞站在阳光下,静静地等待着考场内的吴同。考场内的吴同大汗淋漓,她将湿纸巾贴在额头上,认真地审阅着每一道考题。
随着学校的铃声响起,最后一天的考试结束了。不久之后学校大门莘莘学子们难掩激动之情,他们咆哮着将手中的考试用品抛向空中。从校外远远望去,四栋六层宿舍楼上的走廊口万千纸屑倾斜而下,纸屑在校内飞舞着,宛如六月里飘着鹅毛大雪。宿舍管理员和教导主任怒不可遏地遥望着这漫天纸屑,脸气得通红。相反,学校校长和各班班主任则是欣慰地观赏这场属于学子们的美景。吴同从寝室将自己的行李打包出来,整整两个行李箱加一背包的东西。
校门口相遇的两人灿烂地笑着,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对方。
曾禾接过吴同肩上的包袱,另一支手拉着行李箱,询问:“你行李还挺多呀!”
吴同笑道:“你那箱子可能比较重,都是书!”
曾禾惊讶地看她,又指了指校内飘飞的纸屑,“你没有撕掉吗?”
吴同撅了撅嘴,问:“为什么一定要撕掉!”
曾禾不再追问,她知道吴同向来是不合群的。曾禾无奈耸肩,两人继续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吴同在候车的时候转身看向学校,终于忍不住开口:“其实,我也觉得挺美的,挺...解压的。只是我想和你一起...”
曾禾意外回头,吴同连忙又补充道:“一起解压...”
这是二人同居的第一天,她们今天准备搬进一栋老旧的工厂宿舍楼。从学校可以乘坐公交车直达属于二人的新家。上车后的二人往公车最后一排靠窗处坐了下来。吴同静静地看窗外,看着高曙中学四个字向身后略去。阳光透过那些灰色树叶交织的裂缝间,将光影投在二人的脸颊上。公车转入了一条湖边的小道上。新铺满的黑色沥青路在烈日下还闪着光,沥青的味道扑面而来。吴同穿着高曙中学最好看的那件白色衬衫校服。曾禾将窗户开到最大,迎面而来的暖风将她的长发吹了起来,那金黄的长发时而拍打着车窗,时而又安详地铺在吴同的脸上。
曾禾绘声绘色地给吴同说个不停:“我找的这个房子可厉害了,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咱们整个城市的夜景,厉害吧!”
吴同脑补着曾禾所谓的窗外,内心激起期待感,称赞起来:“这么好的房子,价格还不高,你真厉害!”
大约在三十分钟之后二人各扶着一个行李箱,怔怔地看着眼前陈旧积灰的楼房。二楼走廊上几个□□的男生追逐打闹,走廊尽头一个身穿白色背心的中年男人胡乱地弹着吉他。曾禾看向三楼的第一间,伸手指着说:“那里,我们是那间!”楼上的男人们看着两个陌生的女孩靠近,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围在一起从楼上俯视而下。
走至楼下的吴同不自觉地捂住了衬衣的领口,曾禾突然带着凌厉的目光仰视,吓得楼上的众人一激灵,纷纷躲开了视线。在二人搬着行李到二楼走廊时,两名原本□□的男孩已经换上了一黑一白的短袖。两名男孩走上前,礼貌地打招呼:“你们也是新搬来的租客吗?啊...我们昨天才搬到,以后大家可得相互照应照应了,是吧!”
吴同沉默着看着面前黝黑精瘦的男孩,并不言语。曾禾则是自然地一笑,“这倒是...邻居之间是该相互照应,那麻烦帮我们把行李搬上三楼可以吗?”
“好好好...”两人争先恐后地接过行李箱与包袱,一步两台阶地冲上了三楼。正当二人欲上楼时,二楼房间又探出一个男孩的脑袋,男孩依旧黝黑精瘦,眼眶上的眉毛弯弯相连在一起。他见吴同和曾禾的目光投来,遂从屋内蹦出,身前挂着一把木吉他。冲着两人自顾自弹唱着:“十七岁的单车和我,圆舞周期很莫扎特,脑海...还隔着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