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曼说完这话之后，郁乾忽然间想起了似曾相识的话，从陈曼的口中说出来过。
她说，她只想把自己觉得最好的，都给他。
他们拼尽全力给最爱的人他们认为最好的一切，却没有问过他们需不需要，接不接受，只管一味地付出，并且想要一个自己想想的结果，其它的，他们不接受。
他和陈曼，果然是同道中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郁乾哼了一声。
“你没听过，这世上唯女人与小人难养吗？”陈曼说这话的时候，尾音都扬了起来，带着几分高傲的姿态。
“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我是不是女人你不知道？”
“试试。”
“……”到底，陈曼还是比郁乾脸皮薄，没有再接下去。
电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但是谁也没有说着要挂电话。
陈曼缩在温暖的被子里面，侧躺着，将手机放在脸颊上，这样也不用把手伸出来控制电话。
她明亮的眸子在房间床灯的映照下，格外的透彻。
陈曼这么多年，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很安心，很舒服。
躺在床上的她，不用担心那些会让她奔溃的事情，眼下她只关心这一通电话。
“陈曼……”
“郁乾……”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开口，打断了这份宁静。
“你先说。”
“你先说。”
在沉默两秒之后，两人又是同时开口，这样的默契，恐怕也是没谁了。
“你先说吧，你说了之后我再决定要不要说。”这回，陈曼抢先开了口。
在与郁乾相处的过程中，陈曼越来越不愿意处于被动的状态。
“那我要是说的不好，你还不告诉我你想对我说什么了？”
“昂，所以你最好酝酿好了再说。”
传到陈曼耳中的，是郁乾浅浅的笑，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却让陈曼觉得郁乾就在她耳边笑，瞬间就让她的耳根发烫。
“我想你。”郁乾沉声说道，“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过你，希望你在身边，希望能抱抱你。”
陈曼脑子里面充斥着郁乾那句“我想你”。
郁乾说他这是第一次学着去爱一个林清欢和郁欢以外的女人，他不会说情话，总觉得他情商真的很感人。
所以当郁乾说出这话的时候，陈曼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一击命中，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
她应该顺着郁乾的话，说——我也想你。
还是，保持沉默？
大脑没有给出第一时间的反应，于是，空气中都是寂静的因子。
陈曼沉默了，没有给郁乾这句话有任何的回应。
又或者，沉默代替陈曼回答。
“不满意？”半响，郁乾问了一句，陈曼好像能够听到他轻轻吐烟圈的声音，她能够想象到郁乾抽烟时候的模样。
明明是个优雅的绅士，嘴角却带着点痞气，穿上西装还能人模人样，换上那种暗色调的休闲服，再走在黑夜之中，怎么看怎么像黑-社会老大。
“还行吧。”
“陈曼，我真的想你。”不是假的想你。
在他将儿子推向楚非池的时候，一种巨大的空虚笼罩着他的心头，很想抓住什么，让他心中没有那么大的失落感。
他现在唯一还能够抓住的，便是陈曼。
“我知道。”陈曼知道，从他的声音中听得出，但也只是知道。
因为陈曼没办法做出任何地回应，因为他现在的身份，陈曼也没办法不顾一切地从小镇出来，义无反顾地投入郁乾的怀中。
她为什么，她凭什么？
“……肚子还痛吗？”郁乾换了话题，在纾解了心中的愁绪之后，像是知道了什么，没办法再要求陈曼，只能岔开话题。
“好多了。”
“恩，等你回宁城，给你找几个医生看看，你身子太虚，好好调养一下。”能不能生孩子是其次，首先身体得好。
后来，他们还说了很多。
也是那一天，陈曼才知道，除了吵架，她和郁乾照样能说很多很多的话，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很轻松很愉快。
……
病房里面的气氛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楚非池因为身体缘故，只能躺在床上，而郁启程个子不高，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楚非池得要转头才能看到他。
比起先前和郁启程愉快地相处模式，楚非池今天觉得，郁启程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
刚才郁乾一言不发地离开病房，楚非池不知道他到底和郁启程说了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是由楚非池打破了僵局。
“你的手臂好点了没？”楚非池问，虽然他现在的情况比郁启程要糟糕很多倍，他也知道在中枪之后，他身上的毛病都一一显露出来。前几天在重症监护室里面他的记忆没留下多少，但是看家人在他醒过来脸上劫后余生的表情，就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糟糕。
郁启程仔细地看着楚非池，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节。
在郁启程眼中，楚非池的确也是称得上帅气的，但是在他想要从他脸上找到和自己相像的地方，却有些难度。
“一点都不像。”郁启程自顾自地摇头，他想郁乾肯定是说谎骗他了，不然他为什么在楚非池脸上找不到和自己半点相像的地方？
不是说亲生父子，肯定会有几分相像的吗？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和郁乾比较像，和楚非池一点都不像！
“什么不像？”楚非池问道，并不知道那几秒在郁启程心中，并不承认他这个亲生父亲。
“没什么。”郁启程酷酷地回答道，“他们说你中了枪伤，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吧？”
如果这个差不多的定义是能活着，那么应该是差不多了。
如果这个差不多是能下地能吃正常的食物，那么还差很多。
“别担心，我很快会好。”
“我没有担心啊！”
“……”
“我真的没有担心。”郁启程重复一句，像是生怕楚非池听不懂，“